“辛姑娘……本王只是從封地給你帶了些特產……方才你見之心喜,欲奔過來,心急下腳跟沒站穩……便倒了過來,都是意外,意外……”
李景霆笨拙地解釋著。雖然話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己嘴巴子,怎麼編了個天南不著地北的藉口,小孩兒圓謊都沒這麼蠢。
然而辛夷信不信是一回事,記憶有差實是跌倒,總比承認“抱著不放”來得好。
反正他都錯了一次,也就不介意錯第二次。
言罷,李景霆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拿出個小油紙包,竟是真的有帶,他像個犯錯的孩子般,帶了一分討好地遞給辛夷。
“本王封地在江淮……菱角,本王給你帶了菱角……本王拿太湖的水龍泉窯的瓷盛著,一路抱在胸前進京的……各個都新鮮完好,和才從湖裡出來的一樣……”
回答李景霆的,是砰一聲悶響。
辛夷一聲冷笑,猛地伸出手,狠狠將那包菱角打在了地上,油紙包破碎,菱角嘩啦啦滾了一地。
李景霆剎那臉色蒼白。
城樓上陷入了駭人的凝滯。
良久良久,唯有一地菱角碎,春風凍人入骨,油紙片忽忽揚微塵。
“王爺還拿這麼幼稚的藉口狡辯麼?民女方才是著了癔,但記憶依稀清楚,絕不是王爺所說樣子。王爺敢作敢當,如今不敢承認麼?”辛夷齒關咬得咯咯響,一股寒氣染得她臉發青。
“本王……”李景霆欲言又止,拳頭鬆開又握緊,青筋暴起。
“王爺若是這種人,則過去年餘相知,我辛夷竟是看錯了!”辛夷咬字發狠,瞳仁因怒氣和羞惱發紅,看男子的目光如看個陌生人。
李景霆渾身一抖,涼入骨髓,凍得他瞬間嘴唇發青,手腳冰僵一片。
“辛姑娘……本王……”李景霆喉結動了動,潤了潤髮澀的喉,才能艱難地組織出言語,“本王方才,確實逾越禮法了……但不是你心裡想的樣子……”
“那到底是怎麼樣子?”辛夷冷笑愈甚,橫眉怒對。
“對不住……本王……情不自禁……”李景霆磕絆地吐出四個字,眸底一劃而過的羞赧,站在那兒都似有火煎熬。
“情不自禁?如果這不是王爺的理由,欺瞞之罪加一等,如果真是王爺的理由,輕薄閨閣之罪更加一等。苦於民女是臣,王爺是君,民女奈何不得王爺。”辛夷眼眶滲出淚花,被她死死地嚥下,“但這份過節,我辛夷記下了。”
冷冷吐出最後半句,辛夷青著臉,轉身就走,根本不給李景霆解釋的機會。
“辛姑娘……”李景霆下意識地追上去,話頭乍然轉為了驚呼,“辛姑娘!”
原來辛夷沒走兩步,就腳步一虛,扶著自己太陽穴想維持清醒,卻耐不住火氣上頭,衝得她眼前發黑,踉蹌幾步,竟是兀地栽了下去。
李景霆大急。一個箭步,恰好接住辛夷,見女子緊閉著眼,臉如金紙額頭燒紅,渾身都冒了層冷汗,情況比方才還兇險。
“來人!郎中!傳郎中!”李景霆聲嘶力竭地大喝,渾身都因擔憂和著急發抖。
不一會兒,城樓金吾衛帶來了郎中,還沒說完“草民拜見晉王爺……”,就被李景霆猛地一拽胳膊:“該死!人都這樣了,還將勞什子禮!救人!給本王救人!若她有甚好歹,本王立馬就取你狗命!”
言罷,李景霆兀地抽出腰間佩劍,刷一聲直逼郎中咽喉,後者嚇得臉如死灰,脖頸頓時滲出一痕鮮血。
“給本王救人!再說一遍,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本王誅了你九族!”李景霆眼眸充血,一字一頓,緊緊抱住辛夷的指尖,發白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