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更有用。”王皇后垂下眼簾,並沒有讓王儉看到,她眸底的怨恨和悲涼,“鄭斯瓔很聰明。是顆有用的棋子。”
“這不就是了。就這麼定了,向全天下放出話去:是王文鴛自己殺了自己。”王儉大功告成般笑了幾聲,悠閒地品起熱茶來。
王皇后的喉嚨酸澀得厲害。乍然竟回不上任何話來。
是王文鴛自己失足摔死。是她自己殺了自己。
整件命案,一死一傷,在王儉那裡不是黑白難辨,而變得無比簡單:棄棋子王文鴛,扶棋子鄭斯瓔。
不過是件棋子價值多少的權衡。無關乎白髮人送黑髮人,無關乎真相到底是如何。
覺察到王皇后的沉默,王儉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過來:“皇后難道有異議?當年由了他的死,我知道你對王家有怨恨。可別忘了,王家能將你捧上皇后的位置,自然也能將你拉下來。”
他的死。
王皇后的身軀猛地一抖,眉間氤氳起股死灰。
簡單的三個字,局外人聽不懂,局裡人卻早已斷了腸。
那個和她許下一生的他,那個在王家威脅下,被迫娶了他人的他,那個最後在皇帝和王家聯手的劍刃下,屍骨被春草湮沒,連墳頭也找不到的他。
母儀天下的名分,是不可棄的力量。【△網 ..】王皇后需要這個後位,為他握緊復仇的劍。
為他,為自己,復仇。
心思意動,不過瞬間,王皇后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連那種天生上位者的尊貴與端莊,也和人前沒有絲毫異樣:“哥哥為王家家主,家主令為尊,本宮不敢多嘴。自然也不敢有怨的。”
“皇后是聰明人。”王儉微微得意地一笑,“傳我王儉令:收鄭斯瓔為義女,讓她搬出鄭家,住到我王家。囑王家上下待她,要像待王氏嫡小姐一般。”
“本宮記下了。哥哥還有其他吩咐?”王皇后點點頭,沒有絲毫波瀾的臉色,近乎於麻木。
“此事文鴛身亡是身亡,但刺傷了鄭斯瓔也是大罪。文鴛肯定是拿到了什麼把柄,不然不會那麼膽子大。鄭斯瓔決計不會說,文鴛魂歸地下,也不可能告訴我們。”王儉絮絮道來,有條不亂,“於是這個理由不知道,有心人就會覺得,文鴛是受了誰的指使。”
王皇后一愣:“文鴛受人指使?”
“不錯。否則同為五姓大小姐,怎會那麼氣勢洶洶地上門問罪?若再被有心人推波助瀾,就很容易反過來,成為刺我王家的匕首。”王儉的眉間氤起一股凝重。【△網 ..】
“哥哥的意思是……建熙?”王皇后驀地輕聲驚呼,拿錦帕掩了唇。
“追查或者栽贓到建熙頭上,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利於我王家。要趕緊讓建熙和此事撇清干係。”王儉的眉頭蹙成倒八字,最後四字如從齒縫迸出,“刻不容緩。”
“那讓建熙先去看望鄭斯瓔,把支援鄭氏的面子做足了,再向皇帝遞個奏呈喊冤。堵上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口。”王皇后一字一頓,重複了王儉的最後四字,“刻不容緩。”
“刻不容緩。”王儉第三次重複了這四字,“棋局之中,永遠黃雀在後。若真有心利用此事陷王的人,只怕已經在準備彈劾了。要趕緊讓建熙行動起來,今天就去看望鄭斯瓔,傍晚就遞摺子進宮。”
“本宮立馬吩咐下去。一定趕在那些有心人之前。”王皇后頷首,沒有任何遲疑地傳喚了影衛,將話帶給建熙公主,才又轉身看向王儉。
“文鴛之死了了,建熙牽連了了,哥哥還有其他吩咐?”
“本歲臘祭,先祖保佑,我們成功將趙王推上了誦讀祭文的位置,便是半隻腳踏上了儲君寶座。但也只是半隻腳。”王儉很滿意王皇后的態度,便利落地轉了話題,“要將另一隻腳扶上去,容不得半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