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僵在原地,王文鴛卻悄悄湊到建熙跟前,掩唇笑道:“公主神機妙算。一切都在公主計劃中。”
建熙公主不動聲色地笑笑,眸底一劃而過的戾氣:“本公主早就命影衛監視沁水軒,親自看到那長命鎖,不然今日也不會胸有成竹地來此。”
王文鴛似乎想到什麼,語調多了分遲疑:“不過,就算東西真出現在沁水軒,看如今辛夷的反應,好像還不一定就是她的。”
建熙輕蔑地白了王文鴛一眼:“宮物來歷不明,註定是死罪。是辛夷的最好,若不是她的,也是沁水軒奴才的。這世間人都是惜命的,眼瞧能借著咱們的手,把死栽贓給旁人,把生留給自己,誰還樂意站出來,真澄清些個什麼?”
“公主高見,奴婢佩服。”王文鴛低眉順目地下拜。
建熙公主轉頭看向場中,眸底浮出抹明爛的熾熱,映得她鬢角珠翠多了分暖意。
她忽地想起,兒時的她,頭被所謂的皇姐們按著,一遍遍浸到洗衣桶裡,她是怎麼捱過來的呢?
桶裡的皂角泡憋得她幾近窒息,皇姐們的嬌笑聲聲刺耳“六公主是個鱉,六公主是個鱉——”
“公主”,那時於她,絕不是榮光,而是羞辱。被所有人叫得如喚狗的羞辱。
她才不要回頭。
在她把王皇后給她的砒霜,親手端給她孃親時,她就把自己也毒死了。
從此再沒有浣衣局宮婢之女,只有大魏嫡公主。
這是她選擇的局。她要攥緊殺了自己又予自己一切的“王”姓,頭也不回地把棋下完。
建熙公主揚起了纖纖玉手,以為號令,眸底的熾熱璀璨到極致:“御林軍聽令!抓捕罪人辛夷!即刻押入大牢!”
“領命!”御林軍凶神惡煞地大喝,便要來縛辛夷。
辛府諸人臉色煞白,辛歧不住磕頭道著“冤枉”,杜韞心也頓時流下淚來。
辛夷的指尖霎時刺穿了掌心,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袖,又一滴滴淌到地上。
滴答滴答,催人命。
正是刻不容緩,千鈞一髮之際,忽聽得一個女聲響起——
“慢著!”
旋即,一個女子走到場中,向建熙公主拜倒:“奴婢是沁水軒綠蝶。長命鎖乃奴婢所有。奴婢有罪,請公主責罰。”
辛夷的瞳孔猛地收縮:“綠蝶?”
建熙公主一怔,下意識問道:“你一介奴才,怎會有這等貴重東西?”
綠蝶再拜首,神色如昔:“奴婢祖上也是官家,得了朝廷的些賞賜。此物便是代代相傳,奉為傳家寶。”
“祖上得的賞賜,今朝的內務府查不到備案,也有分可能。【△網 .ai .】”王文鴛忽地接過了話頭,“可就算如此,你一介女子,怎會據有傳家寶,而不是你的兄弟父伯收著?”
王文鴛看了眼辛夷,冷冷一笑:“莫非是個腦子壞了的忠僕,出來為主子頂罪?”
綠蝶的神色依然沒有波瀾,坦然到極致:“若公主和司珍不信,大可請御林軍鑿開那蝴蝶雕刻,下面還有層鏨刻。是柳芽,花朵和燕子。”
王文鴛微滯,請了建熙意思後,立馬命御林軍鑿開蝴蝶紋飾,下面遂露出層雕花來。
柳芽,花朵,燕子。是春。是三春和煦,草長鶯飛。
長命鎖的雕花竟有兩層。底層雕了春景,上面再覆了層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