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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休書

中元之夜,火樹起火的事迅速傳開,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據說待火滅後,鐵柱子中心並沒有見著什麼被燒著的女子,有人說已經燒成灰了,有人說早被人救走了。眾說紛紜,還有猜測化妖成仙的。

但因為那女子只是個家伎,說白了是個贖身的官妓,死一個活一個沒區別。故閒話熱鬧了一陣後,也就沒了餘聲。

大魏的目光重新投回到盧家背後主謀一案上。

中元之夜後,刑部忽的宣告證物已經找到,不再全城搜查。而據說還是王家找到的。

皇帝大加讚賞,加官進爵,賜王家珠寶十車,賞家主王儉金縷衣,可謂是大大讓王家出了風頭,一時勢盛無人能及。

證物已得,大理寺開始順藤摸瓜,追查這證物的淵源,也就是那盧家背後主謀的身份。風雲變幻一日千里,水落石出只待時日。百姓備受鼓舞,流言甚囂塵上。

然而,隨著真相的揭開,民眾如何歡喜,辛府的辛夷卻是日日坐立不安。

綠蝶以為她犯了暑熱,頓頓綠豆湯的給她供著。辛夷卻茶飯不思,短短數日間,整個人就瘦了一整圈。

這日,辛夷佇立在長安城郊的一處小茅廬前,她頭戴帷帽,身著素服,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檻,指甲尖都快掐進了掌心。

“既然來了,便請進罷。”屋子裡忽的傳來個清淡的男聲,“門沒有鎖……這種破門,鎖都朽了,也不用鎖。”

辛夷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而入。她取下帷帽,想對著案前坐著的男子行一禮,可甫一低下頭,鼻尖就湧上陣酸澀。

茅廬狹小,昏暗潮溼,空氣裡泛著股黴氣,日光映出牆角朽得發黑的柴火。而案前端坐的男子,一襲發黃的斬衰喪服,哀無言盡。梳得還算齊整的墨髮耷拉下來,更襯得那張臉蒼白無比,暗淡的雙眸直直地盯著某處虛空,衣袖中伸出的手瘦骨嶙峋,根根可見青筋。

“他告知你的?”男子並沒有看辛夷,只是淡淡道,聲音也很是虛弱,帶著悶重的喘息。

“是。得二殿下來信,說公子望見奴一面。殿下告知奴家,將公子安置在此處。奴家便自己尋來了。”辛夷勉強神色如昔地一笑,“許久不見。長孫公子。”

長孫毓瀧自嘲地咧咧嘴:“許久不見,卻好像過了一輩子。昨日你我還在大明宮談笑風生,今日就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人人都愛說滄海桑田,卻沒有幾個真能懂得了,滄海桑田這四個字的意蘊。”

“二殿下說,公子主動提出的要見奴家一面。不知所為何事?”辛夷不願再和長孫毓瀧談到過去,迅速的轉了話題。

她不敢。

因為她總是太輕易的想起,長孫毓汝的血是如何將她湮沒。【△網 .ai .】

手執箭鏃,穿心而過。她的掌心裂痕至今隱隱作痛。

長孫毓瀧的眸色閃了閃,續道:“長孫雖滅,但我還活著,所以你我的婚約還有效。不過慶幸並沒有連累辛府,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辛夷一愣,原來長孫毓瀧要見她,是為著婚約的事。她雖不明覺厲,回答也是不慢:“不錯。家父至今還是五品著作郎,祖母也是五品外命婦。想來皇恩浩蕩,佛祖慈悲,辛府這種五指山前的小蝦米,漏漏指縫兒也就放過去了。”

長孫毓瀧笑了笑,他拾起案上一封箋子,遞給辛夷:“我已經擬好了。你自己看看有無不妥。若是可行,拿回去就可告知天下的。”

那箋子觸手溫潤,小楷端正,字字珠璣泣血——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雖無合巹,亦有訂親,聘禮已下,八字已合。雖不似鴛鴦雙飛,卻有並花顏共坐;雖不至二體一心,亦成兩德之美。

一載滄海,則夫婦難成;一年桑田,則斷續姻緣。既以世事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