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並不大,比起王府來要小而簡陋許多。
周子耀原本還是一力邀請他們去府上,可裴昶然倔脾氣上頭非要住在將軍府,他看著周子耀說:“子耀兄,我若是今晚就被這一點點小事打敗,接下來我還當什麼將軍,你若是真心想幫我,就先把跟著我來的五百個兄弟給安頓好了,至於我自己不勞你費心。”
周子耀聽完後,默了片刻,不再多說,自行出門帶著那五百精兵前往軍營。
裴昶然反客為主,把將軍府裡裡外外都走了一遍,方才發現這府上是一盤散沙,連個像樣的管家都沒有,於是他隨手叫了兩個男僕過來,叫王大福號令兩人趕緊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他挑了一間左側的大房間,中間隔著廳堂,右邊就住著曲家那位陰沉沉病皚皚的大公子。
珍珠在一旁看著也幫不上忙,最後看著情形不對,問了一句:“那我呢?我今夜住在哪裡?”
此話一出,王大福連同兩位男僕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她,看得她莫名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裴昶然頓了頓,口氣淡淡地道:“這裡簡陋比不得王府寬敞,今後你就和我擠一個房間吧,你看看…”
他一手指給她瞧:“這裡統共不過五間房,除了咱們這間和曲大公子這間,剩下的三間都小得不像話,且連窗戶都沒有,裡頭空氣渾濁,如何住得?一間留給王大福吧,今後府上的事情都由他照應著,我出來的時候帶了些銀子,能頂上一陣子,都交與你看好了,要使什麼吃什麼叫王大福去辦。”
王大福一聽連聲應道:“是,是,是。奴才一切都會打點的好好的,請王爺和娘娘放心。”
這裴王爺自說自話下了死命令,珍珠縱使有心再辨上幾句也無從說起,不管怎麼說,她總歸已經嫁了他,是他正經八百的側妃。
當夜,兩人簡單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
雕花檀木大床,說是大床比王府那個寬闊得足以睡上四人的床又小上許多。
珍珠先行一步睡在了內側,裴昶然脫了靴子睡在外側,兩人同蓋一床被子。
初秋時分,此地卻已陰涼,她躲在床角有點冷。
裴昶然斜眼瞧她道:“你躲在角落裡打什麼擺子,過來我給你暖暖。”
珍珠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用了吧。”
裴昶然怒道:“你怕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你跟了我這些日子,我是打過你還是罵過你,或許還不讓你吃飯穿衣了?”
他說得那麼嚴重,嚇得珍珠抖了抖,慢悠悠地往他這邊挪了挪。
裴昶然身上熱氣騰騰,果然就覺得暖了許多。
兩人齊頭靠在一起,他嘆道:“珍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不是讓隔壁那個家夥給嚇住了?他算是個什麼東西,有我在你莫怕。”
珍珠小小聲道:“我不怕啊,只是人生地不熟的有些不自在罷了,你不用擔心,當初我在袁家莊那是有名的潑辣,誰要是想欺負我爹,都得先看我的臉色!”
裴昶然揚起嘴角笑道:“哦?這麼厲害!你小時過得開不開心?你家裡這麼窮,你爹又沒什麼本事,想必異常辛苦吧?”
珍珠微微搖頭,聲音中帶著笑意,她說:“不會啊,我爹待我可好了,有幾文錢都交給我,家裡吃的用的都叫我管著,我說幹嘛就幹嘛,我一不開心,我爹就嚇得直哆嗦。我們家雖然窮,可是沒有不開心,也不覺得有多辛苦。”
她側頭看他:“你呢?有錢有勢,過得很舒暢吧?”
裴昶然面色黯淡,聲音驟然間彷彿結了冰,“你大概想不出來,我十歲到十五歲的那段日子裡,經常是有了上頓沒下頓,這世上沒人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啊!”珍珠驚道:“怎麼會,你可是堂堂王爺啊!你爹是當今皇上,照理說侍候你的下人都應該有很多個啊,你瞧瞧咱們王府這麼多下人!”
裴昶然冷笑道:“你哪裡知道,那些下人慣是看人眼色的,主子若是不受人待見,下面的人自然也是應勢而為。”
一時間屋裡沉默,珍珠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裴昶然突覺今兒是怎麼了,特別想和她說說自己的事情。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了,道:“至今為止,我還不曾與人聊過我的親娘,她是個寵妃,在宮中過了三十幾年,直到臨死前那一年都是我爹最寵愛的妃子,他什麼都依著她,卻萬萬沒想到最後是被他給親手給毒死的,你能相信這樣的事情就在我眼前發生嗎?”
珍珠被嚇住了,哆嗦著道:“你在胡說八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