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七夜戀戀不捨地摘下了自己身上的金飾和銀飾,甚至原本來自震旦國的絲綢衣服也被迫脫了下來,父親至上仙人不理解自己的孩子此時糾結的表情,只是輕笑著說道,“我們此行從娑羅室伐底河的淨修林來到甘畢梨耶城,身上沒有帶來任何東西,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正如同人之一生清清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不論生前擁有多少榮耀,財富,地位、子嗣,最後都是清清白白離開這個世界。”
“可是,父親,我得到過這些東西,享受了王子一般快樂的生活,你讓我怎麼能忘懷,正如同品嚐了牛奶,你還讓我怎樣喝得下豆子磨出來的豆漿,此時我的心靈,全是我已經失去了。”
七夜痛苦萬分地跪倒在至上仙人的面前,這位值得尊敬的婆羅門不僅僅是他的老師,同時也是他的父親,一想到失去了美食、失去了音律,失去了王子所享有般的特權,他的內心就陷入了無限的失落之中。
“活著已經是最大的痛苦了,七夜,不要為不是你的東西,你不應該為自己不曾擁過有的東西難過。”至上仙人搖了搖頭,他難以想象自己的這個孩子居然會陷入對於物慾的執著。
至上仙人打從心底裡喜歡真夜,因為真夜不僅僅是他的孩子,更是能夠繼承他的衣缽的弟子。即便是苦行的仙人們也無法擺脫自己對於後裔們的依戀,已經在天國的先祖們需要後裔們的香火,他們也無法擺脫對於自己後代的感情。
在沒有出生的、死掉的和愚笨的孩子中間,作為父親寧願要死掉的兒子和沒有降生的孩子。
因為這兩個孩子只能帶來短期的痛苦,而一個愚笨的孩子卻能給父親帶來一輩子的痛苦。
如果說真夜是繼承自己事業,繼承自己精神的女兒,那麼七夜就是繼承自己肉體,延續自己家族的兒子,對於婆羅門仙人來說精神或許更重要,可是作為父親,肉體同樣也重要。
“活著是最大的痛苦,活著是最大的煩惱,活著肯定是會陷入困惑的。正法、財利和愛慾讓你如此執著,也造就了你的痛苦之源,只是我給予你這一切你就不再痛苦嗎?你就不在煩惱嗎?如果我讓你當上國王,你是否就會變得有出息了?”
至上仙人嚴厲地質問著自己的兒子,或許是真夜太過優秀,所以他竟然沒有發現七夜是如此的不堪,一時間竟然讓身為仙人的他感到恨鐵不成鋼。
在淨修林,七夜將真夜當作自己的道標,他尊敬自己的姐姐,憧憬著她,因此真夜做什麼,七夜也做什麼,然而他只是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卻不明白真夜為何會這樣做,她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不理解的事,只是模仿著做,終究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反而帶來了真正的困惑。
真夜召喚出一張飛毯,憑空落在地上,她向著自己的父親至上仙人點頭,坐了上去,飛毯便緩緩的漂浮起來,至上仙人也做了上去,他想要教訓自己的兒子,卻不得不顧及自己女兒的顏面。
七夜不知道是真夜解救了他,他用著真夜遞過來的手帕擦拭著自己的淚水,在父親嚴厲的語氣下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不是父親那樣的修行多年,擁有法力,品德高尚、德高望重,學識淵博,令人敬佩的仙人,也不是姐姐那種出生就帶著神靈賜福、出生就有著祥瑞顯現的天選之女,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一個還沒有成年,從小生活在淨修林沒有見到過好東西的少年。
“七夜,你的困惑你的煩惱其實來源於,你並沒有獲得真正的智慧,或許你從父親的身上那裡學到了很多知識,而智慧是無法傳遞的。你很博學,可是因為這些淵博的知識不是你自己領悟的,所以你甚至沒有資格成為一名老師,只有你定中生慧才能夠得到自己的智慧。”真夜坐在飛毯前方望著底下的娑羅室伐底河說道。
“得到了智慧,我就不會沮喪,不會難過了嗎?”七夜仍然很迷茫。
“至少有了智慧,有了能夠讓你明辨是非的智慧,你就會明白的,遇見痛苦,可以做到不煩惱,遇見快樂,不要過分貪圖,人生中總要面對種種挑戰,至少你可以平靜地面對,丟失掉不屬於你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真夜平靜地說道,“當然獲得了不屬於你自己的東西,也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七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飛毯,緊接著真夜繼續說道,“很神奇,不是嗎?一張毯子居然能夠飛翔在天空之中,這就是古老的法寶,只是一張普通的毯子,經過仙人們的加工和製造就能夠飛翔於天空,遨遊於世界,那麼你認為是這張毯子有價值,還是金銀有價值。”
“應該是這張毯子吧。”七夜猶豫看片刻回道。
如果是在淨修林剛來到王都,他或許會認為黃金白銀更具備價值,因為黃金可以買到很多自己在淨修林無法吃到、無法用到的商品,可以住在大宅子裡,享受僕人的侍奉,這簡直就是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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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王都待了一段時間,他就發現,金銀對於王國中的剎帝利來說,不僅僅是交換商品的貨幣,更是財富的象徵,象徵自己的權力和地位,然而國王和王子們,以及王宮中的貴族大臣們並沒有這張神奇的飛毯。
國王也是仙人,是仙人中的王仙,同樣擁有著大法力,可是他們的法力似乎更願意用在奢侈享受的法寶上,例如王宮的馬車,或者是征戰的神弓之中,至於創造更是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如果是毯子不會飛那麼和金子擺在一塊呢?”
“當然是金子,因為金子能夠買好多張這種毯子了。”
“因此也就是說,飛毯比金子更珍貴的特性在於它能飛,你無法捨棄的你的金飾,是因為它很值錢,還是你捨棄不了你對於王子身份的嚮往。”
真夜的目光直視著七夜,她感覺自己的弟弟眼神中出現了猶豫、恐懼、害怕,他低下了自己的頭眼神中充滿了羞愧,只是手裡捏著自己的衣角,“我始終是一名剎帝利,因此我同樣嚮往王子們的生活方式,我想要和他們一樣,甚至想要和國王一樣。”
七夜眼神中流露出對於宮廷中王子以及國王的嚮往,那是混雜著羨慕、渴望,甚至取而代之的心願,剎帝利就是要建功立業,就是要以武力去征服去統治,甚至戰死沙場都是一種莫大的榮耀,靈魂更是可以直升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