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的五月晌午,已有撲面而來的熱息。
十來輛馬車停在城牆下。
最後一輛馬車裡,小胖花花像一坨掛件,掛在顯金的右胳膊,雙眼紅彤彤,臉貼在顯金袖子上一陣亂擼,鼻涕眼淚糊成一團。
顯金看了眼慘不忍睹的袖子,默默嘆口氣。
早知道就穿屎殼郎服了。
難得穿件稍稍鮮亮的好衣裳,估計再也洗不出來了。
顯金拍了拍小胖花花的腦袋,示意她換個位置蹭鼻涕,“.乖乖,擦這邊吧,那邊已經不吸水了。”
小胖花花從善如流。
熊呦呦笑眯了眼,逗小胖花花,“等喬山長回來,你顯金姐姐就不要你了。”
小胖花花喬寶珠,本來眼淚鼻涕都止住了,一聽,“哇”地一聲,又開始爆鼻涕。
顯金:.
你這和過年的時候,逗小孩說,你媽生了弟弟不要你了,有啥區別!
顯金伸手拍了一下熊呦呦。
小胖花花兩隻胖爪把顯金右胳膊箍得緊緊的,一邊抽,一邊哭,“我能兩邊住,顯金姐姐也能到我們家住啊!”
小胖花花在抽泣的停頓裡,腦子動得飛快,迅速給顯金薅了一個住處,“我哥哥旁邊那個觀瀾苑一直沒人住!”
然後像八爪魚一樣吸在顯金身上,“我漪院的西廂房,也必須給我留著!”
顯金艱難地從八爪魚須裡伸出腦殼,深深吸了氧氣,“留著,給你留著,你前天吃剩下的半斤瓜子也給你留著。”
八爪魚滿意地收回觸角。
又等了三刻,打前站的小吏來報,再有一刻人就到了。
馬車上的人依聲落地。
幾個姑娘站在最後。
來人都見過。
熊知府陪著王學正和另一個著四品緋袍、揹著手的官員,站在最前列。
熊呦呦低聲問,“那位看著也是應天府的高位官員。”
顯金抬眸看了眼,噢,也是熟人。
文府丞。
應天府如今的頭號種子。
這人顯金見過,熊呦呦沒見過,但後面站著的或青袍或灰袍的官員,多是白鬍子滄桑的佝腰老頭,唯有兩人如青松綠柏。
一則是熊呦呦的夫君崔衡,二則是官員群裡唯一的白身陳二郎,陳箋方。
二人昂首挺胸地站立其中。
不得不說,這兩人賣相還是很好的,像兩隻立於雞群的鶴。
熊呦呦眼神閃爍,似是刻意避開崔衡,埋頭和顯金咬耳朵,“.應天府轄內有品階的官員幾乎都來了。”
又回頭看離他們三米遠的長衫讀書人群體,零零散散站滿了整條長街,粗略數一數,至少五六百人。
熊呦呦道,“整個宣城府的讀書人幾乎也來了。”
這個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