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的夜晚,褪去日頭的熱意,松樹下竟有幾分熟悉的冷春的寒冽。
帶著龍川溪畔水流聲的風颳過,顯金聳了聳肩,不由自主地摩挲了幾下胳膊。
今兒,為了給喬導兒接風,穿得賊好看,一身清清淺淺的鵝黃色綴上青黛綢面的扣子,既符合守孝的清淡,又完全映襯少女白皙的膚容與挺拔的身姿。
咳咳,這身當然不是顯金的審美。
是陳敷以“大家都要去城牆接喬山長,你要是敢穿工作服,你老父我立刻吊死在漪院門口!”作威脅,顯金為了保住老父親脆弱的頸伯,終於放棄了工作服,換上了新衣裳。
說實話以顯金的審美,她找不到這身衣裳好看的點。
顏色淺,不耐髒;裙襬幅度大,不方便跑動;衣襟口的扣子綠油油的,像棵油麥菜。
顯金把最後關於“油麥菜”的遐想,樂呵呵地分享給陳敷。
陳敷雙手抱頭,全身因悲憤而扭曲。
他不懂,他不懂,艾娘連應季的花兒都要找顏色相配的瓶瓠。
作為她親生的閨女,為啥對美一點追求都沒有!?
不僅沒有,還企圖用骯髒的深棕色同化他!腐蝕他!侵略他!
換上衣裳之後,顯金終於GET到好看的點了。
是如弱柳扶風般的腰肢,是如含苞般的衣襟下纖長筆直的脖頸,是步履輕快時微微翩飛的裙襬.
好吧,她承認摒棄實用與方便,偶爾追求一下華而不實與金玉其外,也還可以。
當然,好看的代價是,現在有點冷。
喬徽垂眸飛快地掃了眼,眼神定在少女的纖腰上,如雙目被灼燒一般偏過頭去,喉頭微動,語氣鎮定,“冷嗎?”
顯金老實點頭,“有點。“
大魏朝男子服飾複雜,喬徽解開外衫,遞給顯金,“披一披吧。”加了一句,“嶄新的衣料,真是便宜你了。”
顯金:.除了免費摸到這廝的腹肌,其他所有便宜,她概不認賬。
顯金沒跟他客氣,果斷伸手接過。
在這個時代,若是受了寒、著了風,吃苦藥事小,病情萬一得不到控制,一路向下發展到肺,那可就完犢子了。
外衫暖烘烘的,像從火爐上剛取下來,帶著青年人獨有的熱氣。
顯金神色自然地披在肩頭,“過了二門就還給你,我不嫌棄你風塵僕僕,你也別嫌棄我——我這衣裳也是新的!今天剛穿上身,花了我老爹八錢銀子呢!”
喬徽垂首勾唇,嘴角帶笑,卻不知在笑什麼,隔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起來,我有個忙要你幫。”
“什麼忙?”
“幫我找個靠譜的營造,我們家在宣城府有宅院,就在城東頭,十來年沒住了,回來得陡沒來得及修繕。”
喬徽外衫脫掉,內裡仍是一副規矩整齊的樣子,深棕色燙金邊直身便服一絲不苟,連個褶都沒有,“我見你績溪的鋪子修得很好,那家就很可以。”
這廝外衫有點長,顯金得提著走。
“那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