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性死亡。
這是第一個瞬間就出現在顯金腦子裡的詞。
如果辦了葬禮,就預設此人消失於世間,再出現時,誰又會承認他的身份呢?
顯金道:「預備從海路走?去倭國?」
渤海灣向外出行,首選高句麗,其次倭國——應當是去倭國,這小矮子剛被大魏貿易制裁,送上門的機會,小矮子肯定可珍惜了,相比之下,一向滑跪得很快的懂事小棒子就不太需要昭德帝。
「自是從海」昭德帝聲音戛然而止,看向顯金扯出一抹笑意:「朕去往何處,似乎與侄女就沒什麼關係了吧?」
昭德帝揮揮手,身旁的暗影立刻閃現,將顯金帶了下去。
顯金算是被關押了起來,關押條件不太好,在地窖裡,天上開了個口子,拿鐵柵欄封死了,土牆和黃泥地簌簌掉灰,顯金夜裡平躺下,第二日起來,臉上黃澄澄一片,全是糊的灰土。
顯金仰起頭,能隱約從縫隙裡看到天色,到了夜裡,天色黑透後,會從地面傳來整齊的震動。
聽起來,像是由整齊劃一的步伐一齊踏地造成的震盪。
不像是一二百人的烏合之眾。
倒像是上千人的精銳之師。
這應該就是昭德帝的所有底牌了。
他要用這些底牌去逃命。
而在他逃命之前,一定會將她解決掉。
第二日一早,便有渾身矇住黑布的暗影闖入,默不作聲地將她手上的翡翠扳指粗暴拔下。
第三日一早,被取走的是顯金藏在衣襟裡的一隻空香囊綢袋——暗影的手欲伸進顯金的衣襟,卻被顯金坦蕩又平靜的一聲冷笑停滯了動靜:「你儘可以伸進去試試——我縱如今是階下囚,卻也淌著徐家的血,待我被殺那日,求叔父要一個侍衛陪葬,你說叔父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暗影遲疑,卻越發懷疑顯金衣襟中藏匿了什麼,當下便喚來一個做飯的老嬤關上門檢視。
老嬤開門出來,手裡捏著一隻空空蕩蕩的錦綢香囊。
「什麼也沒有?」昭德帝看著眼前的香囊。
暗影搖頭,言簡意賅:「賀氏身上除了這個香囊,沒別的了;這個香囊裡,也沒有裝任何東西。」
昭德帝蹙眉:「不要叫她賀氏,她是我徐家的血脈。」
暗影想起剛才的威脅,不由慶幸。
說罷便伸手接過那隻香囊,還未開啟,便聞到一股泥土味和一股鹹味?
昭德帝問:「這香囊怎麼回事?」
暗影垂頭:「公主說這是忠武侯隨身攜帶的香囊」
昭德帝厭惡地丟開:怪不得聞起來一股鹹臭味,原來是汗臭!
「送過去吧——去了就往北邊走,膠州灣也有小船等著你們,切記不可回頭,千萬不能暴露我們如今的藏身之處!」昭德帝強調。
一連三日,自津州府刀背山向京師城,皆有快馬在夜幕中摸黑狂奔,任何人出了屯口的鐵刺大門,便不可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