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聰低著頭，聽到門開的聲音，抬起頭看到婉芝，輕輕一笑，有那麼一瞬間，婉芝覺得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們還是那對關系要好的表姐弟，他總喜歡跟在自己身後，像個小跟屁蟲似的。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變成了過去，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她拉開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仔細地打量著他，其實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跟小時候有些想象的，只不過是這些年，讓他的樣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罷了。

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她怎麼都想不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你大概覺得很奇怪？”李聰先開了口，對著婉芝嗤笑了一聲。

婉芝蹙眉盯著他，總覺得他看上去完完全全的沒有生氣，好像有點自暴自棄似的。

“為什麼一開始不相認？”

“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也沒有認出我來嗎？況且，你一直都對我沒有什麼好臉色，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找存在感。”

“你這個時候還要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殺人？為什麼？”

李聰輕松地笑著，這大概是他這些年來笑得最輕松的時候了，卸下了身上的秘密，整個人突然之間覺得無比放鬆，他靠向身後的椅背，笑道：“不過就是一些恩怨情仇而已，有什麼為什麼不為什麼？不過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我也麼有什麼可說的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公平的。”

“為什麼啊？你究竟是為什麼？”婉芝身體往前一傾，強忍著眼淚，無法釋懷為什麼自己記憶裡那麼乖巧的小表弟會成為殺人兇手。

“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這不就是我的命嗎？八年前我無意間總算找到了我母親，卻發現原來當年殘害她的人居然是沈懷月，你懂我那一刻的感受嗎？我被我父親花著沈懷月的錢養大，結果發現真相居然是這樣的！我母親滿腔的恨意，她不甘心啊，她怎麼會甘心？於是才開始了複仇機會，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終究還是低估了沈懷月，沈懷月的城府極重，母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我父親沈令又是站在沈懷月那邊的，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可沒有勝算難道就放棄了嗎？呵呵，這個世界的真理永遠都只掌握在有權有勢的人手裡，只可惜，當我哦母親真的能夠接近沈懷月的時候，半路居然殺出一個林紓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殺林紓嗎？她多管閑事！她跑到我母親面前叫囂著說如果不給她一筆錢，她就把我母親的這些事情通通捅給沈懷月，你說她該不該死？是她的貪婪害死了她。”李聰的表情彷彿還帶著血腥，令婉芝的身體不只覺得顫抖。

他繼續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出現在那裡，當時情急之下，為了混淆警察的追蹤，只能把你當成替罪羔羊，但我回去之後立刻找了法子洗脫你的嫌疑，我從沒有想過要害你。”

“李聰，你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我沒有錯！”李聰忽地大喝一聲，“錯的只是這個世界而已！我何錯之有？我母親何錯之有！明明是沈懷月在十多年前幹了那麼缺德的一件事，導致你母親慘死，我母親不得不裝瘋賣傻這麼多年，該死的人明明是她，受罪的為什麼偏偏是我母親？！”

他腥紅著雙眼，眼裡全是滿腔的恨意。

而婉芝直到這一刻才發現，當年因為母親死去的那點恨意，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當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她居然只想笑而已，原來所謂的真相，很多時候不過是被自己矇蔽了雙眼而已。

“可是人是我殺的，我不能讓我母親為我頂罪，她這十多年來已經過得十分辛苦了，我不能讓她下半輩子在牢裡度過。”他說著，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鼻子一算，淚水落了下來。

“婉芝，我能求你一件事嗎？以後，麻煩你照顧我母親可以嗎？她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親人也沒什麼朋友，外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沈懷月在，我怕……”

“你既然早知道你母親的處境，當初就不該去做這樣的事情，讓你母親一個人落單，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你母親啊？你怎麼忍心這麼傷她？”

李聰低著頭，兀自自嘲地笑著，他能怎麼辦呢，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

她從審訊室裡出來的時候，雙腿幾乎一軟，險些站不穩，怎麼會這樣呢？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想不通，她真的一點也想不通。

霍曜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攬進懷裡，目光擔憂地問道：“還好嗎？”

她忽地抓住了他的手，連聲音都在顫抖：“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

“好。”他親吻了她的額頭，將她帶了出去，卻沒有急著上車。

“有一個人想見你。”

她不明就裡地望著他，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往回看了看，瞬間整個人僵硬地動彈不得，父親？

只見陸江河立在不遠處，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又夾雜著憂傷，她踉蹌了一下，被他用力攬住。

“得知你阿姨出事，你父親才趕回來想看看他。”

“原來你真的一直都知道他在哪裡？”

“婉芝，我之所以不透露你父親的訊息，也是為了保護他，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