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顧湛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兒,看著羅明珠問道:“明珠,我問你,你小產的事到底與素問堂的藥有沒有關係?”
洛明珠抬眼掃了一圈朝她看過來的眾人,嚥了下口水,遲疑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說:
“我……我也不懂什麼是胎盤,我今兒一早忽然就腹痛不止,流了很多血……把被褥都滲透了。”
說著,大點大點的淚珠自她眼角滑下面頰。
公堂外圍觀的百姓也瞧見了她抽泣的樣子,既同情,又憤怒,紛紛喊道:
“可憐見的。這百草堂的大夫都說了,孩子流掉了,這位縣主還非要掰扯什麼胎盤,分明就是避重就輕!”
“前兩日我差點帶我閨女去素問堂看病呢,幸虧沒去,若是我閨女被假藥害得病上加病,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又該去哪裡申冤啊!”
“……”
但也有上了年紀的婦人與老婦聽出了古怪,一個老嫗遲疑地說:“四個多月的孩子小產,應該有胎盤啊。她怎麼會不懂呢。”
楚明鳶沒有在乎眾人的議論,目光灼灼地看著洛明珠,不徐不疾地說:“洛夫人,我早就與你說過,假的真不了。”
“你根本沒有懷孕,又怎麼會有胎盤!更不可能小產!”
此言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洛明珠慌張地咬住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原本,她只是想壞了素問堂這女東家的名聲,讓她被世子爺所厭,卻不曾想竟是她誤會了對方與世子爺的關係。
現在鬧到這一步,她也沒退路了。
她沒錯。
洛明珠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件事錯的人不是她,是世子妃——就算有人要擔責,那個人也該是世子妃。
許氏的臉色比洛明珠還要難看,慘白如紙。
白側妃面無表情地瞪了許氏一眼,眼神是少見的兇戾——這還不是你整出來的好事。
許氏縮了縮脖子。
“這怎麼可能呢!”華二小姐忍不住驚呼道,“我二哥給她診過好幾次脈,她的脈象分明就是喜脈……”
在來公堂前,她也看過洛明珠的脈案,絕對不可能有錯的。
華小大夫心裡咯噔一下,隱約想到了什麼,打斷了妹妹:“二妹,你別再說了。”
他對著洛明珠拱了拱手:“洛夫人,我要再給你請一次脈,得罪了。”
也不等對方說話,華小大夫已經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洛明珠的右腕,給她探了脈,臉色越來越凝重。
良久良久,他才收回了手,又盯著洛明珠略微發黃的眼珠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出三個字:
“承珠丸。”
什麼?華二小姐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二哥。
京兆尹杜其徵則是放下了驚堂木,安然地開始看起了好戲。
他又聞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就像那日他在審訊姜姨娘、王嬤嬤時那種類似的感覺,會有人把人證、物證一樣樣地端到他跟前,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只需坐享其成。
華小大夫繼續道:“洪熙十三年,宮裡的江淑妃懷胎九月,生產之際,卻被當差的宮人發現有人偷偷將一個嬰兒運入宮中。先帝龍顏大怒,下令徹查此案,這才發現江淑妃根本沒有懷孕,是吃了‘承珠丸’,才顯現出了滑脈,騙過了太醫的耳目。”
“江淑妃意圖混淆皇室血脈,被先帝賞了一根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