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守勤的引領下,皇帝隨尉遲錦一起緩步朝靈堂方向走去。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
應該說,大部分時間是尉遲錦在說——
說她中了鬼鳩草之毒,誕下蕭無咎後,昏迷了六年,生產前就囑咐文素把孩子託付給了師兄蕭憲;
說她這些年餘毒未解,命在旦夕,蕭無咎是為了尋找解藥才帶她遠赴西南;
說她本以為自己活不過今年,未曾想,蕭無咎竟然尋得名醫找到了解藥……
“又是宋景晨!”皇帝一會兒咬牙,一會兒幽幽嘆息,“皇嬸,你早來找朕的,朕就不信憑舉國之力,還找不到解藥!”
“皇嬸,待會兒朕就讓太醫來給你看看。”
他說得一派誠摯。
尉遲錦卻敏銳地察覺出,他的自稱從“我”又改回到了“朕”。
說穿了,皇帝對她的話終究有所懷疑。
尉遲錦只微微地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兩人說話間,又是一道高亢尖銳的高喊聲自後方遙遙地響起:“世子爺,不好了!”
“側妃方才在儀賓府的門口撞了石獅,說要給王妃賠罪,正好去九泉之下給王爺作伴……”
“世子妃沒攔住,側妃撞傷了額頭,暈了過去。”
尉遲錦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扯了下嘴角,心想:過了二十年的舒坦日子,白氏如今竟這般沉不住氣了。簡直昏招頻出。
皇帝也聽到了,回頭朝顧湛的方向望了一眼,似在說,白氏的戲怎麼這麼多!
那一眼看得顧湛冷汗直下。
顧湛忙對來稟的婆子說:“還不趕緊把側妃帶去醫館請大夫看看!”
他心裡又怨起白側妃太沖動,一會兒拖著棺材去下跪,一會兒又撞頭自盡,這是恨不得鎮南王府成為整個京城茶餘飯後的話柄。
上方的樹冠打下的陰影斜斜覆在他的臉上,半掩不掩,映得他的表情有些陰翳。
楚明鳶也回頭望著顧湛,想著前世關於鎮南王府的事。
上一世,鎮南王不是死在兗州,而是踏入南疆地界後。
人死後,他的棺槨被直接帶去了南疆的鎮南王府。
當時身在江南的鳳陽大長公主代君親往南疆弔唁,回京途中,鳳陽暴斃,虞家自此從走向衰敗。
前世,楚明鳶所知太少,不曾探究王府秘辛。
現在,她漸漸把一些零碎的線索串了起來:以鳳陽的精明,也許她去南疆王府弔唁時,發現了什麼端倪,察覺鎮南王之死是世子策劃的,逼得顧湛與白側妃只能連鳳陽也一併殺了。
顧湛此人狼心狗肺,自私自利,有沒有蕭無咎的存在,他都會殊途同歸地走上同一條路,殺掉他眼中的“攔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