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啪啦啪啦…………
宿舍區大『亂』,到處都是穿梭的人影,順著廠長撕聲竭力的叫喊聲,紛紛雜雜的工人們從各個宿舍樓的房間裡跑出來,漸漸聚攏到廠長身邊。
我和張寧是最早衝過來的,就見在宿舍區門廊的拐彎處,廠長死死抱緊一個人,那人瘋狂地掙扎著,拼命瞪大驚恐的眼睛。
突然,那人有一隻眼珠子嘭得彈出了眼眶,連著一點皮肉吊在臉前,晃來晃去,後腦勺不知怎麼被削掉了一半,白『色』濃稠的子混合著血水流淌了一身一地。
那人光著腳,腳底下不知道在哪裡踩到了玻璃渣子,扎滿了整個腳底板,有的尖銳的甚至扎透過腳面,他的腳踢騰的地方都是黏糊糊地一片血漬,踢到走廊的牆上也是劃過一層血跡。
廠長鋥亮的禿頭頂微微發紅,嘴唇哆嗦著大喊說:“快!快!綁起來,他瘋了!”
廠長緊緊抱住他的腰,兩隻手因為拼命用力而青筋暴『露』,顯然已經用盡了全力。
樓上樓下的工人們都從房間裡跑出來,向這邊聚集。
沒等工人靠近來綁住那個瘋狂的人,那人猛得掙脫廠長,猶如一頭髮瘋的公牛般竄起來,竟一頭撞到天花板,已經破碎的頭直接被撞扁了,碎血肉撒了一地。
來不及躲閃的人被濺了一身血。
“廠長,怎麼回事兒?”這時我之前遇到過的那個脾氣暴躁的大個子帶人跑了進來,手裡拿著手電筒。
廠長不由自主地哆嗦著,臉『色』發青,努力鎮靜地對我介紹大個子:“這是……李龍章李經理,平時廠裡的具體管理都是李經理負責。”
廠長的臉部肌肉還在不自覺地半邊抽搐著,對李龍章介紹我說:“王浩,我今天剛請來……幫助調查人員不見了這件事的……大師。一會兒,你給安頓個住處。”
李龍章看也不看我一眼,對身後跟來的兩個人說:“還不快扶廠長回去休息!沒看到廠長累壞了嗎?”
李龍章手下的人趕忙攙扶著廠長向外走去,廠長一邁步,腿軟地差點跌倒在地上。
“都給我把廠長扶好了,沒看見廠長都嚇得站不住了嗎?”李龍章大喇喇地呵斥手下的人,一點兒也不給廠長留情面。
這是什麼情況?明顯的在這個廠裡,副手李龍章比廠長的派頭還大。
李龍章絲毫不看我和張寧一眼,對著四面奔過來的工人們大喝“還都呆這裡幹什麼?還嫌不夠『亂』?!都給我滾回去睡覺!天一黑就宵禁,任何人不準從宿舍出來瞎逛,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
呼呼啦啦一大片衣冠不整狼狽跑來的工人,又都應聲而動,擠擠攘攘地四散了。
“李經理在吶,咱們還怕啥啊,回去睡覺去。”走過我身邊的兩個工人打著哈欠走了,看起來還很安心很馴良的樣子。
人有時候真的是會有一種奇怪的心理,越是有權威的人越是能夠給眾生安慰,就好像是集體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長期處於一種恐懼戰兢中,最終脆弱的心理被恐懼擊穿底線,那個人們身邊最窮兇極惡的人,就成了弱者心裡唯一的依賴和崇拜,完完全全拜倒在暴徒的『淫』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