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揚已經在凳子上坐了一個多小時都一動不動,從一個小時前得到港澳碼頭撈上來老爸的車子開始,他就一直沒有再動過。他感覺腦袋也已經停止了思考,他沒有辦法深入地思考下去,不知道往下想會想出什麼結果來,他不敢去試。
“孫哥。”辦公室門動了一下,幾名警員匆匆走了進來。孫亦揚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著門口進來的人:“怎麼樣?”
幾個人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又暗沉了一些,其中一個人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說:“沒訊息。”
孫亦揚扶著桌子的手顫了一下,過了好久才慢慢地坐下了。
“沒訊息可能就是好訊息,至少……”一名老警員走上去在孫亦揚肩膀上拍了拍,“至少,處長不在車裡不是嗎。”
孫亦揚被拍了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嚇得四周的人都跟著蹦了一下,接著就看到孫亦揚抓起桌上的手機和通訊器,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辦公室。
“孫哥你去哪兒?”站在孫亦揚後面的小警員沒來得及反應,孫亦揚已經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老警員猛地朝幾個小夥子身上踹了幾腳:“愣著幹嗎,跟出去看看啊!”
開完會,蘇孝全正跟著孟江洋往辦公室裡走的時候,猛地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等孟江洋轉過身來,蘇孝全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後。
孫亦揚幾乎是撞到蘇孝全身上的,彈回去的時候手還不忘朝蘇孝全的身上抓了一把,正好抓在了西裝外套的領口上:“蘇孝全你是不是瘋了!”
蘇孝全沒出聲,冷靜地看著孫亦揚,同時抓著他拽著自己領口的那隻手。
“蘇孝全你……”孫亦揚吼得有點猛,一瞬間臉漲得通紅,“你要報仇要殺人你找我啊!他當年都是為了保護我才那麼做的,你要人償命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殺我!”
孟江洋猛地皺起眉頭,目光在孫亦揚身上掃了一圈,走過來把手搭在了孫亦揚的胳膊上:“孫警官,別來無恙。”
孫亦揚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候弄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清了眼前的人,而孟江洋已經把他的手從蘇孝全的領口上拉開了。
孫亦揚回過神來甩開了孟江洋的手:“孟江洋,你們……”
“我們?我和誰?”孟江洋掃了蘇孝全一眼,又回頭去看孫亦揚,相對孫亦揚的劍拔弩張,這兩個人的雲淡風輕卻有另一種堅不可摧的氣勢。周圍本來被嚇到的人在這一刻也都冷靜下來,繼續忙著手頭的工作。
緊跟著孫亦揚進了大樓的人也從電梯裡沖了出來,一個個前僕後繼地上來拉住了孫亦揚,卻都被孫亦揚甩開了,他走上前一步看著面容略顯蒼白的年輕人:“孟江洋,你不要以為你現在坐了你叔叔的位子,也就能隻手遮天了,你在我眼裡你不過就是個……”
“正經商人。”孟江洋眯了眯眼睛,狹長的丹鳳眼裡有一種諷刺而狡猾的光,“我在誰眼裡都是正經商人,除了做生意我什麼都不會,要找我的麻煩,也該是商業罪案調查科,不是重案組。”
孫亦揚垂著的手暗暗地握緊了拳頭,蘇孝全盯著他的手,目光又回到他臉上。
孫亦揚卻沒理會蘇孝全,只是盯著孟江洋,彷彿要在這場目光的對峙中取得勝利,“孟江洋你記住,我爸要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說完他向後退了一步,在孟江洋勾起嘴角笑了笑的時候,轉過身去。
“你這算什麼痛苦?”蘇孝全突然開口了,“不管是誰,只要他沒有當著你面的把你們家老頭子一刀一刀地活活弄死,你就該謝謝他祖宗八代了。”
“你……”孫亦揚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但沒來得及走得更近就被身後的同伴拉住了,而他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靠近。
蘇孝全冷冷地看著孫亦揚,眼神裡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就算這時候把你家老爺子的屍體撈出來放到你面前,你也不會明白的……”
他不會明白當年的周雅瞳,承受的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蘇孝全沒有把話說完,但他能從孫亦揚的眼睛裡看出來,他聽懂了。
“蘇孝全你別囂張,早晚有一天……”一個小警員喊了一聲。沒等他把話說完,孫亦揚打斷了他,走到了蘇孝全的面前:“你們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
“我不信。”蘇孝全說。
“我信。”孟江洋在孫亦揚看向他的時候笑了笑,聲音如同飄浮的煙霧一般縹緲,“但是,我不在乎。”
看著孫亦揚一行人消失在電梯口的地方,孟江洋才說了句:“怎麼回事?”他並沒有看蘇孝全,但蘇孝全知道這句話是在問他的。
“我聽說孫浩出事了。”蘇孝全跟在孟江洋身後進了辦公室,“今天淩晨的新聞。說是他的車在港澳碼頭撈起來,但是人不在裡面,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孟江洋坐到老闆椅上靠著,抬頭看了看蘇孝全。
“不是我。”蘇孝全說,“雖然我很想幫雅瞳,但我絕對不會給你找那麼大的麻煩。”
孟江洋垂下目光,手指在一份檔案上輕輕敲了敲:“如果不是你……”
那會是誰呢?
周雅瞳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孫浩好歹是個警務處的高階官員,沒有一定的人力勢力和能力,是做不到這樣悄無聲息地讓一個警務處長消失的。
“會不會是……”蘇孝全皺了皺眉頭。
孟江洋卻已經笑了,擺了擺手道:“鄭凱文又不是傻子。再說了,他如果想要插手這件事,必須要讓喬偉業幫忙,喬偉業這個老狐貍怎麼可能為了個不相幹的人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會是誰?”蘇孝全也茫然了,雖然他也覺得鄭凱文所為的可能性不大,但在這紛繁錯亂的關系中,他唯一能理出頭緒的只有一個鄭凱文了。
“你還記不記得叔叔說過,一件事如果看起來毫無破綻或者毫無頭緒,那一定是因為我們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孟江洋轉過椅子望著窗外,“就像一團雜亂的毛球,只要抓到一個線頭就能順藤摸瓜地理清頭緒。”
蘇孝全聽到這句的時候才抬起目光來:“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