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回過神來,大喘了口氣,說道:“你,你不過,是,用野草,怎麼,怎麼,怎麼……”
若是一般人得了這病請錦卿過去看,錦卿頂多收個十文錢了事,可朱老貨這人,態度霸道蠻橫,仗著自己家有錢有壯漢,三番五次找自己家麻煩。
看到朱老貨和朱能,錦卿就想起他們兩個壯年男子跑到自己家,強逼著自己孤兒寡母拆房子,如今不趁機宰他一筆,錦卿心裡咽不下這口惡氣。
張氏平日裡做小生意,缺斤短兩坑騙鄉鄰慣了,從來只有她坑別人,沒有別人佔她便宜的份,如今怎麼都不肯出這麼大的血。
張氏連忙奔到朱老貨跟前,急急的說道:“爹,可不能給她,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這丫頭片子是訛人呢,薅根野草都能要一百個錢?再說了,那青蒿可是你和朱能抱回來的。”
“怎麼,老貨叔覺得朱貴哥的命還不值一百個錢?還是看我人小,想著診費能賴就賴?”錦卿收斂了笑容,盯著朱老貨,頗帶了點挑釁的意味說道
朱老貨重重吐了口氣,狠狠一拍大腿,瞪著眼睛說道:“給!”
張氏嚇了一跳,拉住朱老貨的胳膊,說道:“爹你糊塗啦?這丫頭片子就是在訛人,一文錢咱都不能給她!”
朱老貨心裡頗為煩悶,之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四十多歲的人了,自然看得出錦卿就是在訛他,以報復之前的事情,可他還沒法賴掉這診費。
錦卿救了朱貴,他這當爹的反而賴掉人家的診費,傳出去他哪還有臉在村裡做人!再說了,城裡的大夫都治不好,這丫頭片子薅幾根野草就把人給治了,莫非真有邪門功夫不成?搞不好那趙仙姑說的是對的,朱貴中了邪,錦卿這丫頭片子的邪氣將朱貴的邪氣給克跑了。萬一再惹錦卿不痛快,邪氣凜然,再報復到自家人身上,可不壞事了。
張氏見朱老貨不搭理她,急的還欲說些什麼,朱老貨抬手把張氏推了個趔趄,罵道:“婦道人家懂個屁!再亂叨叨叫朱能揍你!”
朱能原本就不想給錦卿這麼多錢,方才見媳婦上去鬧,也不管,想著要是能讓爹回心轉意也不錯,這會見爹發怒了,只得上去把張氏拽了回來,拉著一張胖臉看著錦卿。
朱老貨回頭看著抄手站在那裡的朱能,不悅的罵道:“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給錦卿拿錢?”
張氏急了,這診費怎麼又輪到他們來出了,雜貨鋪子每天都是要記賬的,她和朱能攢下點私房體己多不容易啊。
朱能咬咬牙,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不多時便虎著臉出來了,往錦卿的手裡放了一串紅繩穿起來的銅錢。
錦卿也不多羅嗦,把錢塞進懷裡便告辭要走,張氏在一旁尖刻的叫道:“怎麼?顧大夫不數數?少了可咋辦?”
錦卿頭也不回,擺擺手,悠哉的說道:“少了就當我給你兒子的壓歲錢!”
一句話倒把張氏氣的直跺腳。
待錦卿走了,張氏氣的臉都白了,想起自己出了一百個錢就肉痛的要死,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坐地上罵:“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朱老貨和朱能早就對張氏這種撒潑行為見怪不怪了,往日朱能都是要把她揍的不敢吭聲的,然而今日朱能因為老爹讓自己出了錢,心裡也萬分不痛快,索性由著媳婦在那裡鬧騰,看自己老爹怎麼收場,都是兒子,心不能偏成這樣!
朱老貨焉能不知道朱能和張氏心裡想的什麼,可為了給朱貴看病,他這兩年存的錢用了七七八八,朱貴給大戶人家跑腿,吃穿用度上不能太省,否則人前人後會被看不起,他剩的那點錢,是想留給朱貴用的。
見張氏還在地上撒潑,盤好的髮髻弄的一團亂,身上也淨是土坷垃,朱老貨一陣心煩,罵道:“你們懂個屁!那顧錦卿指不定是什麼東西託成的,要不然那人家城裡大夫開那麼貴的藥都治不好,顧錦卿薅根野草就能治病?她要什麼就給,要是得罪了她,指不定得遭什麼殃呢!”
張氏頓時住了嘴,和朱能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前幾日趙仙姑說的話,心裡頓時湧起一陣寒慄,張氏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努力回想著自己之前究竟有沒有得罪過顧錦卿。
牛氏在屋裡給朱貴擦著額頭上冒出的細汗,將院子裡公公和大哥大嫂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心裡一陣陣的憤怒,明明是人家錦卿手段高明把自己男人給治好了,公公和大哥大嫂不感謝人家,偏生出這麼多齷齪的心思來!
可到底牛氏沒個孩子,說話不頂事,氣惱之下將窗戶啪的一聲重重合上,院子裡的朱老貨三人同時看向了這裡,張氏叉著腰,陰陽怪氣的說道:“喲,男人病好了脾氣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