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瑋安握住了錦卿的手,低聲道:“我,我不想這麼走了。他們欠下的血債還沒有還,如果我就這麼走了,我怎麼對得起橫死的大哥?上天終究欠我們一個天理公道。”
錦卿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原本想在袁家也不過是這半年的時間,很快她便能嫁給葉瑋安脫離袁家了,能帶著錦知光明正大的離開袁家,不再忍受整日惺惺作態的袁應全,還有鬥來鬥去心眼多如牛毛的魏氏和秦姨娘。
“那也好。”錦卿強打起精神,低頭笑道,“他們做了壞事,總是要遭到報應的,老天爺不會不長眼的。”
葉瑋安心中有些忐忑,握緊了錦卿的手,問道:“卿卿,你可是心裡在怪我?”
對面的錦卿,忽然抬起頭,對上了葉瑋安的雙眼。
錦卿長相算不上漂亮,可唯獨一雙眼睛生的漂亮,澄澈黑亮,如同黑寶石一般,那雙眼睛生氣的時候,會瞪圓了讓人看著心涼,而高興的時候,那雙眼睛又會彎成彎彎的月牙,讓人看著就心裡舒暢。
如今這雙眼睛,正溫柔的注視著葉瑋安,柔和的目光直直的撞入了葉瑋安的心裡,照亮了他每一寸心房。
葉瑋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迅速的擴散著,充斥了他心裡的每一個角落,心彷彿被什麼包裹了起來,溫溫軟軟的,像光腳踩到了柔軟的棉花上。
“怎麼會?”錦卿微笑著開口了,“你有你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如果你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走了,恐怕一輩子都心裡難以安生,倒不如把心願了了,也好過日日夜夜牽掛著這事。”
葉瑋安低低的笑了起來,溫柔的凝視著眼前的錦卿,他的錦卿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聰明的,卻是最懂他的。聽著錦卿的話,葉瑋安覺得心裡酸酸漲漲的,整顆心裡滿滿當當都是嬌嬌小小的錦卿。
“只是還要委屈你再在京城待上一段時間了。”葉瑋安握緊了錦卿的手,嘆息道。
錦卿搖了搖頭,她都等了這麼久了,哪裡還在乎再等一段時間,只是葉家二房無論是老太太還是二房夫人,都是出身於京城的世家大族,能是那麼好扳倒的嗎?
“你萬事要小心,報仇雖然重要,可不能搭上了自己,而且,你二叔一家經營多年,為你大哥討個公道,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錦卿說不下去了,她突然覺得,前路似乎充滿了未知和可怕,倒還不如葉瑋安未去考春闈的時候,至少那個時候的葉瑋安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葉瑋安低聲道:“你放心,報仇固然重要,可也沒有你我能在一起重要,我也不是那死命鑽牛角尖子的人。”
然而似乎是提起了心中悲憤的往事,葉瑋安聲音也激動了起來,“可大哥是我父母的全部希望,細心照顧了我和阿成那麼多年,我小時候學寫字,都是大哥手把手的教的,我鬧脾氣不吃飯,也是大哥哄著我吃,那麼好的大哥礙著他們什麼了?就這麼被他們害死了,要我如何,如何……能只顧自己的拋下一切呢?”
錦卿靜靜的看著葉瑋安,一時間寂靜無言,只有河邊嘩啦啦的流水在不停的響動著,錦卿拍了拍葉瑋安的手,安慰道:“會好起來的,如今你便是伯父伯母的希望了。”
錦卿還要再說些什麼,突然想起了那個有著碧色眸子的葉成,便問道:“阿成,他和你不是親兄弟嗎?”無錯不跳字。
“阿成的生母是別人送給我父親的一個西域歌姬,生下他沒多久便死了。阿成從小就養在我母親身邊,是以小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不是我母親的親生孩子,後來長大了他發現他的眼睛和長相與我們不大一樣,這才知道,小的時候脾氣很是暴戾,最討厭有人盯著他的眼睛看。”葉瑋安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錦卿默然,回想起第一次看的葉成時,她不過是好奇看了他的眼睛,便被他惡狠狠的瞪了回去。西域歌伎地位低下,葉成長的雖然漂亮,可這高眉深目畢竟是他生母低賤的象徵,也難怪他如此諱忌。
“現在好多了。”葉瑋安瞧出了錦卿的想法,笑道,“他長大了,也想明白了,家裡人橫豎沒有把他當外人看。十二三歲那會,只和我說話,父親母親的話都不搭理。”
錦卿笑道:“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叛逆少年。”
葉瑋安回憶起從前,也笑了起來,說道:“說起叛逆少年,阿鈞才是最叛逆的。”
“哦?怎麼回事?”錦卿來了興趣,在她印象中,孟鈞一直是最安穩本分的,身上似乎帶了股軍人嚴於律己的天性,即便是家財萬貫,也從來都是規矩行事。
葉瑋安看到錦卿有興趣,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淡了,含糊道:“也沒什麼,小時候不懂事罷了。”
錦卿見葉瑋安無意說,也不多問,兩人就這麼牽著手,慢慢沿著河道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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