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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居然沒摔死

錦諾覺得頭有些痛。努力想睜開眼,上下眼皮卻像粘住了似的。

“眉兒!我的眉兒!……你快醒醒啊……”

耳邊有熟悉的人在哭喚著,而所喚的名字同樣如此熟悉。可是錦諾覺得好累,好吃力,根本都準確捕捉不到這裡面蘊藏的資訊。而且身體裡又正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促使她做某件事,她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隨著耳邊的聲音愈來愈清晰,她漸漸拉回了意識。是了,她被人逼下了樓,掉落在青石板路上,而且是頭先著地,似乎流了好多血,但可惜後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莫非,她被碧羅救回來了?

她再次嘗試睜開眼,好在這次成功了!她終於看到面前的光亮,以及發出嗚咽聲的婦人模糊的面容。這不是二姨娘麼?她也在這裡?是了,敢情是聽說她摔下來,所以趕過來探望。只是害她哭得如此傷心,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

本來嘛,府裡陸續出了這些事,誰都會承受不住,何況一個足不出戶,謹小慎微慣了的妾侍?錦諾想要安慰一下她,於是開口:“姨娘……”她本來想讓芸娘不要哭了,可才吐了兩個字,她就已愣得說不下去。

這聲音根本不是她自己的!難道是因為虛弱的緣故?

“眉兒!眉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錦諾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為什麼衝著自己叫二妹妹的名字。二妹妹叫錦眉,是芸娘生的,人雖生得嬌美非常,可從小身子弱,三天兩頭地生病,以至閨房裡都常年一股藥味兒,漸漸地在府裡也就不大招人提起。看著芸娘急切的神情,錦諾忍不住再道:“姨娘,我醒了。”

這一出口,她心裡又是一跳,——這聲音,分明就是錦眉的聲音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芸娘傷心欲絕地守著她喚她眉兒,她吐出的聲音又分明是錦眉的聲音……存著疑惑,她一抬手,摸了摸自己面頰:瘦削幼嫩,全然不是平日自己臉上豐盈充實的手感!她扭頭看了看床前四周,除了芸娘外,就只有平日侍候錦眉的婆子在半喜半慌地抹淚,竟半天不見自小便跟著她的碧羅出沒!

“眉兒,你看看娘啊!你醒來了,這真是天開眼啊!你可知要是沒有你,娘可怎麼活下去……”

越來越不對勁!錦諾不顧氣虛,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撥開芸娘下地,那神態竟比往日錦眉身子見好時還要利索許多。她三步並兩衝到妝臺前,撫摸著鏡子裡自己的臉龐脖頸,一雙杏眼睜得老大——不錯,瓜子臉,遠山眉,杏核眼,懸膽鼻,小櫻唇,外加蒼白的膚色……純然就是她的庶出妹妹錦眉!

“眉兒!你是怎麼了?”

芸娘臉色復又蒼白起來,顫巍巍到了錦諾身邊,兩手竟抖得半天也落不到她手臂上去。那婆子淌著淚上來:“姨娘切勿傷心,看二小姐這模樣,怕是迴光返照了!她們姐妹也是命巧,偏碰上同一時候。咱們還是快快給二小姐換上衣裳,也好讓她風風光光地回去罷!”

“你胡說!”向來無甚主見的芸娘此刻竟不知哪來的力氣,衝那婆子狠啐道:“你這惡婦!平日我只道你是真心待咱們母女,不料此時你也忍耐不住前來詛咒!我知你們一個個巴不得葉家人全死光,你們好早日另攀高枝!告訴你,我的眉兒若是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便是做鬼我也不放過你!”

那婆子跪下哭道:“我知姨娘痛心,也不怪姨娘如此責罵於我。但老婆子我只說一句,二十年前是誰救了婆子的命,誰便是婆子我終生的主人!莫說另攀高枝,便是此刻趕我走,我也只有奉上一條命於主子。二小姐是我一手帶大,我豈有盼她不好的道理?只是方才明明還斷了氣的人兒,突然之間又返了精神,姨娘心裡其實是不捨,事實上未必不知這道理!”

芸娘聽後呆住,一張臉漸漸如死灰也似的全無顏色。

錦諾自鏡裡默了片刻,心中怔怔地,暫且也不顧此時心情亂成了醬缸,且彎腰扶起那婆子,心內踟躕著,轉身與芸娘道:“你們先不必擔心,方才我只覺胸口一通,肺腑之間暖洋洋地,竟覺精神好多了呢。只怕是昨日傍晚多服了那碗藥,竟誤打誤撞將我治好了。”

“果真如此?”那婆子聞言,立時收住嗚咽,且驚且喜拉著錦諾雙手上下左右看將起來:“吃藥竟已是兩日前之事了,這會兒我仔細瞧著,神色也的確與先前不同,眼睛裡竟有了神光似的……如此便好了,方才正是奴婦的不是,還思忖著前庭大小姐昨兒才裝殮,只怕還……唉,呸呸呸!瞧我這張破嘴!真該打!”

說到一半她作勢往臉上扇去,錦諾猛地攔住她動作:“大小姐裝殮?大小姐她怎麼了?!”

“大小姐去了!”婆子面色復又哀然起來,“二小姐你是不知,如今當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葉府竟連個當家的人也沒了。”

“眉兒,”芸娘此時緩過神來,見錦諾呆立不動,便抽泣著與她道:“你臥床這幾日,府裡又出了事。你大姐姐……她前天夜裡從樓上摔下來,過世了!”

“……”

錦諾一屁股呆坐在繡凳上,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死了,而她又在她妹妹身體裡復活?……這叫人如何解釋如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