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錦一揮羅袖,彷彿要將這些愁緒都通通趕走,她颯然輕笑道:“帝王之類的人物,看多了唯唯諾諾之人,我這一次大膽冒犯,卻又沒有把事情做絕,在他心裡,我必定是獨一無二的……”
“這樣,即使對上皇后,我也有幾分勝算了。”
她雖然說得自信,心中卻在暗暗自問:這一次兵行險著,到底值不值得呢?
答案很快便昭然若揭。
掌燈時分,乾清宮便派人來請,道是皇上今日‘性’子不好,只有‘玉’染姑娘才能服‘侍’得盡心。
寶錦輕啟殿‘門’,翩然而入時,只見皇帝一人獨坐,殿中燭光朦朧,照不見他的喜怒。
“過來。”
寶錦依言走近,皇帝指了指‘玉’硯,低聲道:“磨墨。”
上好的湖筆蘸了濃墨,筆走龍蛇之下,竟是威儀天成的赫然語句。
寶錦偷眼一瞥,纖手不禁一顫,墨汁飛濺,險些汙了皇帝的袍袖。
“你很驚訝,是不是?”
“陛下雖然嚴詞斥責,卻也是堂堂天朝上主,驟然降下這雷霆之怒,卻要南唐國主如何應對?”
皇帝聽著這一番可說是大膽的勸諫,卻是漫然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唐人心懷叵測地屢次行刺,朕意已決,再無更改。”
“可是其中有所蹊蹺……”
寶錦急道。
“你是說雲陽侯?”
皇帝低聲笑了,深深嘆道:“即使有所蹊蹺,也顧不得了,宮宴之上,南人太過囂張,這筆帳先收回來,再整治後宮不遲。”
他說話之間,已收了最後一筆,濃墨淋漓,瞧來觸目驚心。
“用寶吧!”
皇帝一聲令下,自有掌印太監顫巍巍捧上‘玉’璽。
皇帝看也不看,徑自朝著寶錦吩咐道:“你來。”
寶錦接過那溫‘玉’大璽,雙手握住,朝著聖旨的黃綾,用力蓋下——
不知是因為吃力,還是因為心驚,那鮮紅硃砂印章,蓋得有些歪斜,硃紅之上,沉黑的墨跡仍閃著微光,那大大的“征伐”字樣,在燈光下渲染得越發殷厚了。
二月初六,皇帝御駕親征,萬軍南下,朝著六朝古都的金陵而去,獨據江南半壁江山的唐國,頓時陷入了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