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陳尚宮硬邦邦的嗓音,眾人心中卻是一緊。
三人換了個眼色,姬悠斷然道:“不用著急,是福是禍都是躲不過去的,我們還是去看個究竟吧。”
到了正廳之中,陳尚宮和四個宮女已經等候多時了,她拖長了老臉,目光掃過三人,卻惟獨在姬悠身上停駐最久。
“姬常在,你大喜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目光閃動間彷彿針刺一般,讓人背上生寒。
不待三人猜測有什麼“大喜”,陳尚宮便哼了一聲,傳了皇帝口諭:“宣姬常在今晚侍寢。”
侍……侍寢?!
肅立聽旨的三人這一瞬只覺得眼前一黑——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
“怎麼……歡喜得傻了?!”
陳尚宮見三人被驚得目光呆滯,心魂失守,眼中閃過一道瞭然,隨即帶著古怪鄙夷的神氣,低笑道:“哦……我這才想起來——原來姬常在進宮一年多了,一次侍寢的機會也沒輪到……也難怪如此失態!”
她居高臨下的掃了三人一眼,沉聲訓誡道:“萬歲召幸乃是天大的福分,姬常在你須小心謹慎,不可再出言不慎,惹怒萬歲!”
姬悠根本沒理會她在說什麼——他瞪圓了眼,已被這驚人訊息雷得裡焦內嫩,靈魂出竅了。陳尚宮見他如此輕藐,心中更是不喜,冷哼道:“老身言盡於此,姬常在你好好香湯沐浴,到時會有承恩車來接你。”
她說完拂袖便走,連賞錢也不屑去拿——當然,已經被嚇得呆滯的眾人也沒想起來給。
“我、我沒聽錯吧?!”
端茶來的老董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雙腿發虛變軟,好似踩在棉花堆裡一般。他萬年俱灰的哀嘆一聲,索性跌坐在地,“這下完了,我可以去準備紙錢,提前燒給自己了!”
“別忘了我那一份……”
梅選侍有氣無力的接話道,“一旦被拆穿,連我也活不了——身為宮妃,被人發現跟一個男人同住了一年,我肯定會被賜白綾或是毒酒!”
姬悠竭力張了張嘴,這才發出聲音來,“他、他居然召我侍寢?!”
與眾人震驚後的頹然不同,他的聲調雖然驚悚,隨即卻化為輕鬆得意的爆笑——
“哈哈哈哈——我剛進宮時,他就召幸過我。那時跟他胡吹亂侃夏風與唐韻的流變,《太芒賦》與現時歌賦的不同……侃了一個多時辰,徹底把他說暈了。”
老董也想起了另外一樁,他有氣無力道:“還有一次,主子泡了三個多時辰的澡,等他美人出浴完畢,萬歲已經等得睡著了,承恩車也不用來了。”
梅選侍這時也回過神來,回憶起宮人談笑的奇聞,“聽說萬歲曾經親臨你宮裡,原本是想過夜,卻沒想到你在棋盤上將他連殺連敗,對弈到天亮之時,可憐的萬歲已經連輸十二局,好象還輸給你一千二百兩銀子是吧……”
“是一千一百兩,我看他棋藝實在太臭,給了點面子和了一局。”
姬悠笑著看向她,雪白牙齒亮得耀眼,“這次侍寢之後,他氣得再也不來了,隨後嘛,又出了幾件倒黴事,於是我就到這裡來了。”
丹離在一旁輕扯嘴角,她已經從老董那裡聽全了八卦,所謂的“幾件倒黴事”,就是把太后罵作“老太婆”,把御花園的亭柱都塗滿自己的墨寶……而已。
梅選侍目光閃動,眉頭卻未舒展,反而皺得更深,“可他幾乎都快忘記你了,為何會又召你侍寢?”
“誰知道呢?”
姬悠站起身來,以扇掩面,優雅的打了個呵欠,一笑之下,雪白貝齒讓人心頭髮顫,“實在不行,我還有必殺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