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已是勃然大怒,他咬牙冷笑道:“姬氏作為前朝帝裔,在這近百年亂世中,屢次受到殺戮迫害,流浪顛沛差點弄得絕嗣,多虧萬歲仁慈,賜封直系的家主爵位田產,這才讓他們在天都站住了腳,如今卻要恩將仇報嗎?!”
他目光閃動,直直看向皇帝,“萬歲是怎麼知道的?”
昭元帝幽冷的黑眸緩緩閉上,好似在回味那一日如夢似幻的怪誕景象——
“一夜之間,朕走了兩趟終南山。”
左相立刻明白了,他面色陰沉不豫,咬了咬牙,仍是硬著聲音道:“萬歲如此相信一個術士妖人,實在不妥!”
昭元帝搖了搖頭,“那位無翳公子,真是個妙人……”
他閉上了眼,好似又回到那繁花深苑,燭廳墨屏之間,“他什麼也沒對朕說,只是在縱意醇酒之時,說起了三個故事。”
他的聲音漠然清淡,完全沒有無翳公子那般引人入勝的口才,只是乾巴吧的複述了一遍,左相聽得目眩神迷,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
“這……這怎麼可能!“
他又是驚悚又是激憤,彷彿全身血液都湧入腦中,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勉強扶持住桌邊書案,“這……簡直是妖言惑眾!”
昭元帝睜開了眼,那般深不見底,冰冷得毫無溫度,讓左相慕吟風整個人都凍結當場——
“慕卿,你如此發抖害怕,正是因為他觸動了你心中最害怕的隱憂——且不說什麼姬氏和假天子,我那位好兄弟在做些什麼,你該不會是一無所知吧?”
他冷然的唇角勾起更深,笑意轉為譏誚苦澀,“對了,還有朕那位禮佛茹素的好母后……”
他低聲一嘆,眼中卻瞬間轉為殺伐決絕的銳光,“如今也不用說這麼多,先去查姬氏吧——你且派人去洛陽多加探詢,至於京城的這一支,”
他冷然聲音變得略帶無奈厭煩,顯然想起了某些不悅經歷,“我今晚召了姬常在侍寢,可以跟她好好聊聊。”
他隨即揮了揮手,左相面色陰沉的站起,行禮告退。
空蕩蕩的高閣裡,昭元帝又嘆了一聲,捉起滿地亂竄的麻將放在膝上,撥弄著它下巴的肥肉——
“你家主人呢,怎麼還不來著急得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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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離已經猜到麻將跑去了未央宮偷魚,但她此刻已無暇多想——梅、姬二人離開去房中秘議,老董去整理晚上要用之物,這裡只剩下她一人照料小森。
手指摸向那滾燙火熱的肌膚,那怪異的黑紅二色紋圖,密密麻麻的纏染在人身上,顯得猙獰詭異!
她遲疑著,卻還是以手指蘸了硃砂,在小森肌膚表面快速畫過,只見光芒閃動間,金玄二光頓時化為無數篆咒,在他周身面板上蔓延,頓時那層怪異的紅黑紋圖開始時隱時現,彷彿活物一般的扭曲著,終究越來越淡。
丹離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下一瞬,一旁盆中的清水激烈震盪,一道冷然邪魅的男音低怒而笑——
“一個多月沒見,你居然主動向我挑釁?!”
蘇幕!
丹離撫著額,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