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自嘲的將這個念頭甩去,取過案間的薰香盤,緩緩的調了起來。
傍晚的日光金燦中略帶黯然,照得他身上一圈金光,暮色卻是越來越重了。
調香的手十分穩然,比起平日,卻握得有些緊了。
“寧非……”
他把玩著香浮小球,喃喃低念著刺客的名字。
“滄海桑田,人世變化,想不到威名赫赫的意劍一門,竟因為一個叛逆而分崩離析……”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笑聲複雜難測,卻自帶了三分苦澀。
“麻將你膽子真肥了,不想活了是吧”
“快給我下來”
“要是把我剛梳好的髮髻弄亂了,我就拔光你全身的貓毛”
“死貓你抓疼我頭髮了”
昭元帝未進偏殿,便聽到裡面一疊聲的嬌斥忙亂,簡直是雞飛狗跳一般。
他唇角略微上揚,大不走進寢殿,迎面而來的果然是紗帳亂舞,鵝毛四散,丹離只著月中衣,青絲半散——她的頭頂上,赫然趴著一隻肥嘟嘟的貓團
一旁的鵝絨枕被撕了個大口氣,裡面的鵝毛四下亂飛,引得一個宮女不斷打起了噴嚏,罪魁禍首卻絲毫不見怯意,反而爬在主人頭上耀武揚威
丹離見他進來,眼珠子一轉,輕聲恐嚇道:“你看你看,墨玉的主人來了,你要是再兇再使壞,他就不把墨玉嫁你了”
下一刻,昭元帝見識了一隻舉止得體,很會裝蒜的文雅之貓。
他忍住笑,一把將麻將拎了下來,扔給一旁服侍的侍女,揮手示意之下,四周伺候的人便極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只剩下兩人獨處。
他端詳著丹離,初到掌燈時分,她就那般隨意斜歪在床頭,慵懶中帶些嬌弱。
“你感覺怎樣?”
他將手覆在她額上,感覺沒有什麼異燒,卻仍不放心的問道。
“沒什麼異樣,就是胸口有點悶。”
她蹙起眉頭,開始向他抱怨,“才醒來,這些侍女就大呼小叫的,最可恨的是麻將這個沒良心的,趁著我沒法下床,居然給我搗亂——”
她的嬌嗔,被突兀壓下的陰影打斷,昭元帝一把將她抱住,穩穩的環在胸前,靜靜感受著她的心跳和呼吸。
兩人貼得再無一絲空隙,燈火明滅間,她的面龐雖然蒼白,卻也染上了一絲桃花的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