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森推我過去,我就能在灶臺邊做些吃食,省得你們三隻讒貓又去宮外偷吃滷味。”
梅選侍瞪了他一眼,卻揀了塊鮮嫩的筍尖給丹離,“嚐嚐這個。”
不知怎的,丹離手中的筷子有些抖,一時沒夾住,筍尖就掉進了碗了,點點滴滴的湯汁宛如淚水一般,惹得她心煩意亂。
斟酌片刻,她還是開口了,“梅姐姐,上次那個出宮的腰牌還在嗎?”
“在啊……你要它做什麼?”
“我的零嘴吃光了。”
丹離理直氣壯的說道,一旁姬悠抽氣驚叫道:“天啊,皇帝三天前才給你送來御製果點,你居然就吃光了——你這胃口也未免太驚人了!”
丹離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其中那一大包肉脯,也不知是進了誰的肚裡!”
姬悠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一旁正在埋頭猛吃的麻將發出類似嗤笑的呼嚕聲,氣得姬悠直翻白眼,心中默唸“遲早把你做成龍虎鬥”。
梅選侍看兩人吃得差不多,正要起身去舀,隨即卻想起自己如今卻是半身癱瘓,她苦笑著捶了捶毫無知覺的雙腿,讓小森去舀湯,隨即問道:“如今雖不宵禁,晚上街面卻仍不算太平,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在夜裡出門。”
丹離衝她眨了眨眼,“東市坊的羊肉串是正宗胡人烤的,味道絕佳,那胡人大叔的女兒當廬賣酒,非要晚上才有得賣。”
梅選侍正待再說,姬悠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你也是操心太過了,先把這碗湯喝了吧。”
梅選侍以銀勺小口喝著湯,一旁小桌上吃飯的老董,此時卻開口道:“今天下午,宮裡又鬧個不停,到處就搜查了個遍。”
“哦,是查什麼呢?”
姬悠柳眉一軒,隨即卻若無其事的笑著問道。
“據說是在搜施法的妖人——說是隻要誰化身石像了,就是被法術反噬的幕後真兇,這麼吵鬧著各處都搜遍了,連臥病在床的梅主子都驚動了,真是胡鬧啊!”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梅選侍和姬悠卻是悄然換了個眼色——術法反噬?!
兩人想起以光罩遮身,神秘萬分的無翳公子,又是痛恨,又是慶幸——若非他替梅選侍恢復了上半身的血肉,此事一旦被揭穿,便是滔天大禍!
丹離眼中卻是閃過一道颯然笑意——誰叫左相擺出那個嚴峻苛刻的臭臉來的?她原本就說了:凡是莫名其妙重傷的,瀕死的,起不來床的,都有可能是施術者。左相非要反駁,她也就順著話意,把眾人的思路引向了歧途。
飯後茶畢,丹離拿了出宮的腰牌,略一思索,不帶麻將,也不換衣服,徑自出門去了。
她左拐右折,卻並非出宮,而是朝著前方白霧朦朧的巨大宅邸而去。
朱牆那一側,詭異白霧深處,乃是誰也不敢靠近、神秘莫測的國師府!
天都城外三十里處,乃是一片廣闊無比的平原,夏朝曾在此建都名曰陽城,遷各郡富戶於此,原本繁盛富庶之地,經歷數百年滄海桑田,終究是風流雲散,回覆它原本的浩瀚空芒了。
這裡人跡罕至,只有一些天都貴少才會在有暇時候來此獵狐。
此時雖初春,狐狸卻仍未出洞,大大小小的狐洞黑黢黢露在地面上,半人身高的嵩草中,隱約有殘壁石垣傾倒。
陽城損於兵災,又遭犬戎攻陷,屠城十餘萬,可說是屍橫遍野。夏朝幾位得力臣子出奔在外,引渭河之水灌入城中,犬戎大敗之餘,卻也撼動整個陽城陷入地下,被地下暗河淹沒了大半。
前朝曾有人捕狐時掉入地洞,卻發覺地下有宮殿殘垣重重,略一挖掘,還取回了金銀器物,於是城中宵小群起蜂擁,不顧暗河與殘垣倒塌的危險,進入地下掘寶。
經過這幾十年的挖掘,地下的寶貝器皿都已被人掠劫一空,這些暗洞與地下宮殿,就被人再次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