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如蚊吶,卻似含著不尋常的泣音顫慄,她垂下頭,任由額前黑髮隨風凌亂。
“什麼遲了?”
梅選侍的頭垂得更低,卻忽然雙手捂住了眼,大滴大滴的淚水沿著指縫落下,洇溼了廣袖絲履。
“我已經在一人身上施放了最關鍵,也是最猛厲的蠱粉——一旦使出,便再也收不回來了……這個人,昭元帝絕不會有所防備,因此,他必死無疑。”
“你下在誰身上了?”
姬悠見她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閃過腦中——
“難道你……!”
“是,你沒猜錯,最強的蠱毒,我藉著平日的嬉戲玩笑,染在了丹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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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雕琢的殿門一塌,出現在眼前的,竟是白閃閃一片的宮女身影,宛如石雕鬼怪,又似攝去魂魄的行屍走肉,不斷彙集的人群,竟是一眼望不到頭!
昭元帝長劍嗡嗡作響,竟是感應到這燃眉之危,自行發出龍吟之聲!
他一把攙起丹離將她護在身後,握緊手中長劍,神色之間竟是夷然不懼。
“看來今夜,註定要在殺戮之中度過了。”
他淡淡說道,好似以前曾經無數次深夜出陣,經歷這兇險鏖戰,淡漠中甚至略見厭煩。
石傀儡們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雙手前伸之下,誓要撕裂眼前的一切。
一觸即發之際,中庭瞬間又升起白光。
與石傀儡身上慘白死寂的光芒不同,這次的白光溫潤如玉,卻又靈動跳脫,數十個白色光點似有靈性,連續飛跳之下,被擲中的石傀儡紛紛發出沉重裂響,有的甚至斷成了兩截。
定睛看時,才發覺那是數十枚白玉棋子,正在空中上下飛舞,隨即寢宮外傳來一陣爽朗帶笑的嗓音:“微臣救駕來遲,萬歲可還無恙?”
丹離聽著這聲音耳熟,隨即便想了起來,這是那位有名的“十算九不準”欽天監正薛汶大人,在押送京城的路途上,他的話癆和耍寶堪稱一絕。
當然,他的術法本領雖未盡展,卻也是一絕。
隨著這一陣笑聲,石傀儡們紛紛斷裂而開,渾身全無半點鮮血,倒地之下發出沉重鈍聲,好似是真正的石木一般。
薛汶收起亂飛的白玉棋子,一邊心疼的嘟囔:“少了三個。”一邊探出頭來關心自家君上,擠眉弄眼之下,頗是怪誕好笑。
“行了行了,你這次的損失,朕百倍補償於你。”
昭元帝剛鬆一口氣,見著這個活寶,卻又覺得頭疼了,他了然的將薛汶心事道出,還頗為慷慨大方的許以厚賞。
“萬歲真是再聖明不過了……”
薛汶笑得更甜,更不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