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不偏不倚正中夏衍心竅,雖不見傷口,可疼遍佈全身,直至意識逐漸模糊的那一秒,痛意才消減……
他握緊掌心,將傷口裡的碎玉嵌入更深,終歸是閉上沉重若是滲透了鉛石的眼睛,任由耳旁呼嘯而過的颶風將他的聽覺盡數淹沒,還有她愈來愈遠的臉,透著世間最冷的寒,若是一片偌大的冰原……
貊庠低眸靜靜的俯視夏衍重重往下墜落,血色與白色混跡的衣訣被極明之陣中湧出的颶風吹的瘋狂翻湧,若是折翼的蝶……
她收回手的瞬間,只見她轉身,眼神乾淨的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甚至是沒有一分猶豫,便向著來處,那方破裂開來的塔身飛離鎖妖塔。
並未對夏衍再行落井下石之舉,哪怕瞭解他在捱了她一掌壓根兒就不會死的前提下。
可她依舊只是離開。
因為,她於空氣裡嗅到了執明的氣息,所以,萬萬再不能拖延一分。
到底,那位是這神界不比天帝差多少的存在。
況且,她的所有力量都是借於千階祭壇才如此強盛,可如今離開的這些久,怎麼說來,她都是極弱勢的存在,譬如拖入淺溪的鯨魚,心有餘而力不足。
終於,執明從層層疊疊翻湧著雷電的雲上如是一道閃電赫然越下鎖妖塔前,以強大的法力堵住那方破裂開來的洞窟以及那瘋狂湧出來的團團透著黑氣的妖邪時,貊庠卻已然功成身退出九重天。
執明於向西的方向,那抹淡藍色影子消失的地方,輕輕一撇眼光之後,嘆了一口氣,才開口對著眼前祭以微博神力共同抵抗那竄出千萬妖邪們的天兵天將們說了一句,先行撤下的話。
桀茗收回手,同時看向帝君,喉嚨裡艱難的已經發不出一絲聲音,當是悲至極深。
大約靜默了一刻,他才平復好情緒,說道,“帝尊,帝女已身死七絕陣中,水神殿下也在鎖妖塔內同那女子一起,如今也不見出來。”
話落,他的目光落在帝女屍身的方向,眼中泛出清色的淚滴,劃過沾染著血色的臉頰。
他緊咬著牙關,刻意的強調:“帝女也是她所害。”
執明眼神猛地一暗,狹長的眼睫落在眼窩處,深出一片陰翳之色,看不出情緒來。
直至臉上浮生出顯而易見的沉痛後才回道,“桀茗,你先處理此處戰場,將帝女帶回無極閣。”
“……是,帝尊。”
桀茗雖不明帝尊何故將他們支走,而不是即刻處置那妖邪似的女鬼,目前就在這鎖妖塔中,還有水神殿下也不知如何了?
可還是拱手施禮,並轉身幾步走向帝女,將她的屍身帶離。
與此同時,天兵天將們也跟著他一起施禮之後退離出鎖妖塔之境。
只是除過身死的那些神兵天將們依舊堆積在鎖妖塔的周遭,執明眼神疼惜的掃過這滿目瘡痍,身軀微微顫抖,再隨著鎖妖塔前除過他之外空無一個活人時,他才半跪了下來,鼻尖是西風翩然帶過的鐵鏽味如是利器般穿過肺腑,從口中湧出不斷的腥熱來。
他收回法力,抬眸是鎖妖塔的裂口如數修復之後的平整,雖不是如初那般完好無損,卻也勉強可以攏住那些妖邪,不再流出。
執明右手握拳擦過唇角的血跡,緩慢的撐過地面,踉蹌的起身,一身白衣映在烏雲褪去透出藍色的天穹之下,片片瓷白的刺目。
他幾乎用了半生修為去堵住那幽幽裂口,只是沒有琉璃妜,極明之陣根本無用武之地,這塔還是有破裂預兆。
只是夏衍,你可知曉,放任她拿走琉璃妜,比起她殺了抒珩,更要覺得你放不下曾經身為夏稀的自己,對她的負罪以及不甘心。
這終是你們之間不可避開的劫,亦是身為神明的你,緣盡之後妄尋下一世相逢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