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譚青的瘋狂,貊庠反而無比淡漠。
她長睫凝固著血珠,臉色慘白,血跡覆在那層白色之上,而在蒼藍的天穹下映襯著從額心堆積至眉際的流蝶卻更填麗色,她眸光半眯著,冷冷的回答道:“他們已經死了,要記憶有何用?”
聞言,譚青特意掃過滿地屍體,這才像是恢復理智安靜了下來。
可猛然間,他的臉色就蒼白到毫無血色,幾近又癲狂的發笑,可這次他泛出紅光的眸色中卻溢位一抹詭譎,“說不定你會讓他們活下來的,因為天道之力,是你無法掌控的,那是仁慈的力量。”
從天穹上飛舞下來的第一瓣雪落在貊庠的臉上,她深吸一口氣,目光依然平靜地盯著眼前一身赤色若如一團焰火的男子,“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雖然,貊庠有一霎那動搖,可此間譚青無論如何都要死,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那些人的生又如何呢?
譚青止住笑意,蹙眉,複雜中帶著不解地看著貊庠,再一次開口質問:“哪怕會有復活他們的可能,你也要殺了我?”
貊庠目光越過譚青,望向半空緩緩落下的幾片絮雪,而蒼藍色的天穹之上依舊沒有一絲雲彩,彷彿那落雪只是不小心灑落。
而她手中的飛月,在天空的夕陽跌進山沿繼而折射出最後的餘光,在天的邊沿燒出一片微淺的霞色時,出其不意的便落向他的心口處。
“譚青,你該明白的,你和他們是不同的存在!”
譚青一怔,卻聽到貊庠繼續說:“南戎萬千的亡靈枯骨,被你操控千年,又因你魂飛魄散,此間是你該償還我們的,這就是我要殺了你的理由,無關三界蒼生,只為南戎討一個就此安息。”
“我不懂,他們與我有何分別?”
譚青說完,依舊身法凌厲的避開那近一寸便要傷進他要害處的一刀,繼而手中的劍直刺向貊庠。
對他來說,就算藉以祭生之術擁有天道之力又如何,此間他想要殺她,根本易如反掌。
他是魔界之主,從遠古活到此間的最後一位魔主,壽元是以天地一般久長,是沒有力量可以滅掉他,包括天道之力……
劍穿過片片飛雪,挑落飛月,直刺向貊庠的心臟,譚青驚訝她竟沒有做出反抗。
貊庠目光緊緊盯著他,冰冷的眉際那堆疊相牽的藍色蝴蝶幾乎要飛出來。
劍完全刺入心臟,卡在劍柄處。
譚青這才收住力道淺淺一驚,低眸卻看到她額際飛出了一隻藍色的蝴蝶,蝶尾流光似綴鳳翼……
譚青眉毛一挑,用力拔劍,可劍卻在貊庠忽然覆上劍柄處的手中紋絲不動,而她手心是被赤地魔劍震裂的傷口,鮮血正一滴一滴的從她指縫間落在地面,“啪”的一聲碎開了一朵又一朵血色的緋花。
然而卻在她的鮮血完全注入劍柄的瞬間,赤地魔劍當即發出一聲嗡鳴,周身赤光繚繞,煞是血色瀰漫,彷彿是被什麼力量束縛而劇烈掙扎。
譚青冷硬的臉部五官,在此刻微微溢位詫異地看著手中赤地魔劍的變化。而貊庠已經鬆開握住劍柄處的手,覆上他的心竅之處,雖只是淺淺的碰觸,他就已然心臟開始劇烈的不適,有種渾身的力量被抽離的感覺。
突然的失力,使他腦中猛地一片空白,緊緊攥住琉璃妜的另一隻手兀自一鬆,緩緩掉落在了千階祭壇的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清脆聲音,似要傷了耳膜。
譚青忍受著陣陣耳鳴,輾轉回神,用力覆上她的手,緊緊攥住之後移開他的胸膛處,燃著血色的眸光裡溢位不可置信,“你到底是誰!”
雪從貊庠的頭頂飄然而落幾片,蒼藍色的天穹之上,便射下一道巨大的極光,籠罩在整個千階祭壇上,而從兩人腳下的琉璃妜中開始不斷飛出藍色的蝴蝶,從一隻到兩隻最後鋪天蓋地的堆滿整個天地,像是置身於一片移動的藍色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