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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上元佳節

遙遠的天際在夜晚降臨時緩緩變暗,一輪皓月高懸暖藍色的蒼穹上,燈火昏黃的朱雀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燈籠小攤幾近漫延至十里長街般圍滿整個蒲陽帝城,擁擠的人流踏過青色磚石的城,傳來的熱鬧聲兒便細數迴響耳側,絡繹不絕。

年老的商販將燈盞內的燈芯草點亮,掛完最後一盞匯著藍色蝴蝶的八角宮燈,即興寫下燈謎的上一句,“遙望遠山清風客”,便摸著一點兒漿糊張貼在最顯眼的位置亮堂出來。

兀自端詳了很久,才揣摩著一小木盒的燈芯草坐在小桌前,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熱鬧,倒是從不見他吆喝一兩聲。

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隨著人流湧來,卻停在那盞畫著藍色蝴蝶的八角宮燈前,默默注視。

皎潔的月光,透出燈面昏黃的光影,映襯著他那面容若桃花般溫柔,眉目如磬玉般乾淨,然過分卷長的眼睫濃密的搭在眼窩處,令人無法勘探其緒。

老商販端坐在小攤前,慈祥的望了一望那肯駐足觀瞻的年輕男子,隨即起身,笑呵呵的毛遂自薦,指向那道燈謎:“公子不防猜猜老夫這燈謎。”

年輕男子垂眸,似在思考,猶豫了一瞬後便就執筆上前為那燈謎對上下半句:回看平野古木秋!

隨後便就抬步離去。

老商販起身,抓起那被輕放下去的狼毫,又看了看那對仗工整的下半句燈謎,笑呵呵的臉逐漸變得思量起來,喃喃道:“看來這燈謎還是簡單了些,這是讀過書的公子!”

頓了頓,老商販像是反應回來什麼,向著那人背影,提氣大喊道:“哎……,公子,您的燈還未拿!”

然而那襲青衣氣質出塵的年輕男子,已經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湮滅蹤跡。

老商販搖了搖頭,無奈一笑,“這年輕人啊!”

“什麼年輕人啊?”

老商販身後站定的女子問,一邊放下兩擔剛出鍋的綠豆糕,穿著用麻線製作的衣衫,不止是素了些,且還有些同色的補丁,看的出來,是生意慘淡的商販,生活也拮据。

“對上了燈謎,卻又不拿燈。對了,檀溪丫頭,今日怎的這般晚?”

老商販扭過頭來問,一邊走向她,將她的擔子收攏在一旁。

“起的遲了些,今夜是上元燈會,總歸是要晚歸的。”

檀溪邊說邊手腳麻利的搬著兩擔綠豆糕擠進老商販一旁還有些空位置的地方,很快的就將自己的小攤子支了起來,冒著熱氣的綠豆糕盛在蒸籠內,她又拿出來了一個鐵製的小爐子,搭在底下,三塊無煙煤,便能撐完上元夜的燈會。

得空的時候,檀溪便拿著筆為老商販寫上好幾種方式的燈謎,並不那麼難猜,可也不見得簡單,好歹也是吸引才子佳人。

她便每年以此償還他對她的照顧,皆因這老商販從第一日待她好到了今日。

然而時間似乎早已抹去了六年前的那場大戰的血腥,留在世間的唯有歌功頌德天帝夏衍以身破局,力挽狂瀾,最後拯救三界六族不為業火所焚。

對了,那大戰之時的千階祭壇,也由此改建成了天帝廟宇,以此鎮壓戰禍、惡魂、香火鼎盛非凡,並且每年都會由大虞的帝王百里奚親自焚香上祭。

所以,好像似乎就只有檀溪一個人記得那一身藍衣化蝶而去的女子,不止帶走了那放下十色業火的國師譚青,也拯救了所有死去的生命,而代價是被眾生永遠的遺忘………

然而,比起遺忘更加可笑的是她永遠不知道那一身藍衣的女子究竟姓甚名誰。

“阿姐,是綠豆糕哎!”白及不知從哪裡冒出腦袋來,伸手就撈了一塊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讚美道:“阿姐,好手藝。”

檀溪思緒回攏,瞪著眼前的白及,穿的比她更加寒顫,似乎是從那個乞丐堆裡剛出來的,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立馬將那一籠綠豆糕端起來,假意扔在他懷裡,發脾氣道:“你髒兮兮的在幹嘛?”

“剛混了哪裡回來,就來貪嘴吃我的,不給錢,別走啊,我可不養你,還有不許喚我阿姐!”

檀溪美名其曰的強調道,其實心裡也不是很排斥白及這個人,可到底終是顧慮他是認錯了姐姐,所以,便一直都在提醒他。

“阿姐,我哪有去混。”白及抱著一籠綠豆糕,滿眼放光,當即就往嘴裡塞,活脫脫像是一個餓死鬼。

檀溪寵溺的看著他,和兩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就繼續寫燈謎,而老商販則揣摩著那寫好的燈謎,摸著漿糊就往懸掛燈籠的木板上面張貼。

白及吃完最後一塊兒綠豆糕,摸著圓鼓鼓的肚子,開始在大街上招攬生意,油腔滑調的樣子看起來卻並不顯得猥瑣,反而憨態。

然而他眼裡的餘光卻總是繞著檀溪的方向,而嘴角永遠上揚著親暱的帶著悲憫的笑意。

還好,他找到了……

檀溪低垂著眉眼卻老是忙著手頭上的活計,似乎永遠也發覺不到,那混跡在人群裡吆喝賣綠豆糕的男子,小心翼翼藏在眼神裡的悲憫與糾不斷的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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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張貼了幾張燈謎便休息的老商販突然折身走出小攤,驚的檀溪一陣驚愕,抬起頭,連忙問道:“您怎麼了?”

老商販停在攤位前,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沒事,就折返回去幾步便將那盞畫著藍色蝶的八角宮燈取了下來,連忙走近那去而復返的青衣公子面前,往前一推,將燈送了出去便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