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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伍德走後怎樣》

單刀直入地講,伍德要和朱莉做道別。

時間是北約公曆一八八八年八月十一日,仲夏的黃昏。

太陽掛在紅松林的樹梢上,漸漸沉進遙遠的地平線。

朱莉大小姐的閨房裡。

伍德說:“我要去王都。”

一天的督工勞作下來,朱莉已經身心俱疲,此時此刻,她倚在窗邊,看著赤紅的太陽。

聽見弟弟的話,她起了意。

“你走以後,我獨木難支。”

伍德說:“給我拆線的殮官從王都來,她要收魔術學徒。我想,這是個好機會。”

朱莉偏過頭,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伍德。

——她看著這個弟弟,已經變成“陌生人”的弟弟,口吻變得冰冷。

“你真是自私自利。”

伍德要走,對鎮上的人和朱莉來說,就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既然“走”等於“死”。

那麼普拉克家自然沒有男主人。

那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朱莉第一次脫下“喪衣”時的窘境。

朱莉大小姐便是這麼想的,並不是她不夠開明,不夠聰慧,不夠善解人意。而是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她即將面對的洪水猛獸讓她如此想。

伍德說:“我也想過你講的‘獨木難支’,今天,我去鎮上挑新梁,就是給你留的梁木——”

“——我知道,你去見了露絲大法官。”朱莉問:“她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她讓我想到了你。”伍德坦誠相告:“她是個控制慾極強的女人,很像你。”

朱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像我?”

伍德從桌上取走了姐姐的菸斗。他自顧自地往裡塞菸葉,打上火。

“對,像你。我來椿風鎮以後,見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女人。”

菸草燃燒,滾燙的火霧鑽進狹長的抽吸管,變冷、變溼,冷凝時發出呲呲脆響。

“她們大多不讀書,不識字,如果是奴隸,大半生就跟著丈夫和孩子轉。如果不是奴隸,有文化的,有公民籍的,手上拿捏著勞奴命契的,就懂如何發號施令。聽了人云亦云的事,會嚼舌根、講道理,引經據典和翻舊書學得飛快,講出來的道理也是原話照搬,你和她講東方,她和你講西理,你和她談事實,她和你論假如,你覺得屋子暗,要開窗,她不答應,你換了個說法,要掀頂,她卻同意開窗。你說要出門,她說要上吊。”

煙霧滾過舌頭,甜膩又辛辣。

朱莉聽得急了眼,想開口辯駁。

“男人也一樣!”

“對!”伍德將菸斗放回桌上:“男人也一樣,只會比爛!遇上半點不順遂心意的,就先樹起一個靶子,叫它敵人,然後打個稀巴爛!”

這句聲情並茂的復讀叫大小姐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