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不似羅氏還端著得體的笑容,已經完全沉下了臉:“郜伯母,京城祠堂修繕,你們說用誰,便用誰。我娘到現在一個字的駁回都沒有。
“但是我侍郎府要請誰用誰,似乎不用經你的同意吧?怎麼,連見個族親都要先請你的示下了?你當我侍郎府是什麼?你們炫奪名利、爭榮誇耀的踏腳石麼?
“這是兩件事。你們的事,我們不管。我們的事,也請你們自重,不要隨便伸手!”
雖然二房三房的人都一臉木然只當自己是石頭人,但畢竟當著這麼多素日裡被她踩在腳下的人,郜氏臉上十分下不來,氣得一甩手:“如此,弟妹請自便。”揚長而去。
羅氏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依舊笑容可掬:“微微不是要跟你汨姐姐說話?去吧。”
沈濯一眨眼便笑眯眯地叫了一臉青白的沈汨去了自己房裡,一邊在屏風後頭換出門的衣裳,一邊跟她說笑:“汨姐姐,你別怪我怠慢啊。我不好讓伯父叔父和族兄們等太久——只是你家的六哥怎麼沒來?”
沈汨剛把將才的懼意壓下去,聞言笑答:“那個四處惹禍的家夥,他倒是想來,我娘不讓。說妹妹本來溫柔賢淑的,再被他帶壞了。”
溫柔賢淑?!
玲瓏沒忍住,嗤地一聲笑。
沈濯就手敲她一個暴慄:“死丫頭!”
曾嬸笑著上前,請了沈汨:“汨小姐外頭坐吧。”又上了熱茶點心,站在旁邊,卻低低地將昨日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沈汨面上重新青白,卻一字不說,只是雙手緊緊地攥了帕子,一臉森然。
沈濯換好了一身圓領長袍出來,腳上是鹿皮靴子,頭發也綰了道髻,簡單俏麗。
“汨姐姐。此事我不建議你們家輕輕放過。畢竟關繫著瀅姐姐的一生。何況,若是平日裡並無交集,那就只有昨日那一場爭鬧,何至於就做出毀人名節的局來?”
拿了未婚女孩兒的貼身香囊,還能做什麼?
想也想得到!
“我和我娘還在這裡,她們就敢這樣行。若是你們不吭聲,等我們走了,鞭長莫及,她們再做什麼,我可就真的幫不上忙了。”
沈濯立在桌邊,仰頭喝掉一杯溫熱的茶水。
然後準備出門。
手扶門框,沈濯回頭:“若是瀅姐姐的名聲壞了,汨姐姐的名聲也會跟著壞掉。萬俟伯伯再怎麼精明睿智,也要為兒子的一輩子考慮,你們的婚事怕就成不了了。而沈家一定不會放過跟萬俟伯伯家的聯姻。若是你不適合,那你猜是誰適合?”
沈汨的臉蒼白如紙。
還能是誰?!
左夫人本來就是在自己和沈潔之間做的選擇!
從手到腳,沈汨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沈濯看一眼曾嬸:“你扶汨姐姐去裴家伯母那邊。我這就走了。”
曾嬸會意,端了熱茶給沈汨:“汨小姐,您先喝口熱茶歇一歇。”
沈濯帶著玲瓏,一溜小跑便到了廳堂,沒進門就喊:“明伯,成叔,九哥,我們走吧!”
羅氏頭疼地撫了撫額頭,歉然地看著含笑的眾人,道:“失禮了。”
轉頭豎了眉,看著沈濯喝道:“出門在外,你若是再敢不聽話,看回來我不打你的板子!”
沈濯小雞啄米般地點頭答應。
沈信明笑了笑,卻道:“我老了,上不得山了。讓你成叔帶著你和典兒去吧。”
沈信成站起來給羅氏行禮,沈濯瞧著他,眉心一蹙,頭一歪:“娘啊,成叔的姿勢,跟三叔一模一樣啊!”聲音帶著說不盡的苦惱。
羅氏哭笑不得,喝道:“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