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煐分兵之後,彭絀還是暫時先將他帶人離開的訊息瞞了一陣。可是沒用。
秦煐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彭家這一行人只覺得壓力驟輕。
醒過來的彭吉摸著後脖頸子呲牙咧嘴,低聲跟父親抱怨:“看來那群人真是皇後娘娘派來追殺三殿下的。您說她至於的麼?她是不是還以為這種事竟能瞞得過陛下?她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把她廢了。”
“她只要保住兩個親兒子有一個繼位大寶,陛下就算廢了她又有甚麼了不起?只要留得命在,日後壽春宮的主人必定是她。”彭絀隨口答道,很有些心不在焉。
彭吉嘟嘟囔囔半天。
彭絀忽然命人:“去外頭放訊息,說三殿下不厚道,將咱們的高手都帶走了。”
眾人嚇一跳:“伯爺,您想幹嘛?”
“給三殿下幫些小忙。”彭絀輕描淡寫,迎著兒子和侍衛長明顯不相信的目光,只得說實話:“示弱一下,看看這次追殺中,是不是也有針對咱們的人在趁火打劫。”
實在是這陣子對秦煐的觀感過於好,彭吉一時不查,連看向自家老子的鄙夷目光都沒能及時收起。於是,又是一個呼在他後腦勺的大巴掌:“臭小子!這是一舉兩得!你那什麼眼神兒!”
……
……
眼前就是大雪山的山麓。
秦煐感慨萬千。
出京時,他以為自己僅僅是跟著彭伯爺去領略萬裡江山,然後站在山巔草原,身著玄衣大氅,迎著西風烈烈,淡淡地指點天下。
可這一路行來,扮作富商的舒適日子不超過十分之一。剩下的辰光,在潛行,在剿匪,在做戲,在偷襲,在摔杯為號,在狼奔豕突,在惶惶不可終日,在孤注一擲絕地求生——在體驗在京城絕對不可能遭遇到的一切。
在成長。
原本就稜角分明的白皙臉龐上,露出堅毅神情。
“風色,還能堅持得住麼?”
秦煐回頭,問頭天晚上替自己捱了一刀的貼身侍衛。
風色奄奄一息地掛在一個護衛身上,有氣無力:“殿下,您別再浮想聯翩,咱們趕緊去找個地方,吃口熱乎飯、喝口幹淨水,屬下就還能活下來……”
秦煐輕笑起來:“還能跟本殿這樣貧嘴,看來你的確問題不大。”
這幾日忽然恬不知恥地自封“王妃侍衛長”的那個護衛走過來,叉手稟道:“這兩天追蹤的人似是少了一些。咱們是等一等老董,還是直接進扶州?”
“我們進扶州。在約好的寧遠鎮上等他們。”秦煐如釋重負一般。
分兵的時候,彭絀建議秦煐往武州去,他們往劍閣。秦煐卻不同意,讓他們往武州,自己則另外去找生路。
彭絀當下的眼神就不對了:“另外的生路?你還有什麼路可走的?”
秦煐笑了笑,指指自家刀客老董:“他在西番混了七八年呢。我們哪裡找不出一條生路來?伯爺走你的,會齊了曲大將軍,剿清了這幫賊匪,我自然就有了大好的生路。”
皇甫達插嘴:“也好。這邊密林多得是。你們若是能躲住個十天半月,必定能全身而退。”
彭絀對此話雖然並不茍同,卻覺得也勉強算得上一條生路,只得點了頭。
但是秦煐轉過頭來,卻冷靜地吩咐眾人:“我們去扶州,沿著西番和大秦的邊界線往北,從疊州進隴右道。”
風色覺得冒險。
老董卻挑了眉露出贊賞:“這條路線其苦無比。別說咱們,就是西番人都不願意走。而且,鬧出來,扶州、疊州兩地的守軍也不是吃素的。咱們只要不暴露身份,大秦總歸是會保護自己人的。”
連老董都這樣說了,風色只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