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在從沈家回大明宮的翟車裡補眠。
就像是完成了最後一件事一般,沈濯覺得靈海深處一直存在的異樣感覺消失了,空空蕩蕩的。
她覺得很疲憊。
怕羅氏擔心,所以今天又強撐著回了一趟崇賢坊。
沈信言自是已經知道了大明宮中發生的事情。然而建明帝昏迷未醒,作為太子的秦煐並沒有詔任何人入宮,僅僅通知罷朝三天。宮裡發生了事情。而且還不能問。
來添盆的所有人都聰明的一字不提。
沈濯清清靜靜、輕輕鬆鬆地看了自家小弟和已經恢複了一些精神的母親,太子遣人來接,沈濯匆匆告辭。
她在車裡睡了一覺。
一直到了長生殿門前,玲瓏才輕輕地請醒:“太子妃,您醒醒……”
急忙迎出來的秦煐連忙擺手不讓玲瓏再說,自己則掀開車簾上去,輕輕地將熟睡的沈濯抱了下來,不令任何人幫手,直接進了沈濯昏迷時所住的長生殿西配殿。
沈濯這一睡,直到建明帝醒了,她還沒醒。
可是建明帝睜眼看到秦煐,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轉過了頭。
崔署令和梅署令不解何意,只能面面相覷,退了出來。
寢殿裡只剩了建明帝父子兩個。
“三郎,你想讓為父何時禪讓?”建明帝仍舊閉著眼睛,聲音微弱,卻寒意十足。
秦煐長跪在床邊,低聲道:“兒子希望父親能快些好起來,二十年後再禪讓。外人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兒子只是傳話出去您不太舒服,所以罷朝三日。周家和二皇兄,都還等著您發落……”
建明帝緊繃著麵皮緩了一緩,又問:“沈淨之呢?”
“陛下醒了……”外頭微弱的聲音響起,正是沈濯。
“讓她進來。”建明帝睜開了眼睛。
一雙小兒女跪在床前,一個眼底烏青鬍子拉碴,一個面白氣促嬌弱不堪。建明帝看著他們兩個,只剩了一聲長嘆,淚水便落了下來:“這是……朕的報應啊……”
這一句話,大約就算是承認了昨晚周家對他的若幹指控了。
“陛下,湛心大師、先戾太子、二皇子,這三位不論如何,也是秦家的子孫。他們都是為野心家蠱惑,才犯了彌天大錯。陛下隆恩浩蕩,還是再考慮考慮,看看是不是仍舊準他們陪葬皇陵?”
沈濯雖然虛弱,但還是搶著替秦煐把這件最難啟齒的大事提了出來。
秦煐偏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溫暖。
“朕叫你們兩個都來,就是要跟你們說這件事。畢竟是皇家的事,就算是往外說,也不能說得過多。”建明帝艱難地喘了幾口粗氣,道,“朕這身子,必不是純然生氣鬧的。是不是周家還給朕下了毒?”
沈濯大驚失色,抬起頭來失聲道:“您說什麼?”
“父皇所料不差。”秦煐雙手撐在地上,聲音哽咽,“兒臣讓人拿下了尚食局的兩個局正,今天淩晨審出來,其中的一位當年曾經是先天賜太子寬恕過的宮人。因湛心大師圓寂,所以才找了時機,下手毒害父皇。他下的毒本該一年半載後緩緩令人虛損,但是昨夜父皇動了大氣,才會提前爆發……”
“這也算是一還一報了吧?那個宮人賜死就是,不要再牽連無辜。”
建明帝嘆著氣搖頭,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才道:“罷了,你讓信言來吧。路上將此事都告訴他,讓他親自擬旨,拿來朕看。”
小夫妻們互相看了看,低頭稱是。
當天下午,沈信言入宮。
三天後早朝,建明帝讓人抬了自己上朝,斜倚在禦座上,聽著綠春宣佈:
“……召南大長公主因先太宗皇帝戲言可立皇太女,一念生貪,勾結故肅國公、刑部侍郎秦倚桐、翼王府長史穆躍等人,妄圖謀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