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老夫人驕傲得不得了:“我們承哥兒的眼光高,尋常的顏色可入不了他的眼。當年他爹小時候也是這樣,連吃個飯,桌子上擺著的碗碟有一些後補的,他都看得出來,指著說必不是一套的。不過,那是他爹五歲時候的事情了。看我們承哥兒,才出了周歲,就這樣厲害了!”
沈承知道自己被誇了,小胸脯抬得高高的,一臉得意。
羅氏自然歡喜,只是心裡還牽掛著女兒,便不想多說,只笑道:“您別把他誇上了天。承兒,給祖母去抱抱吧?”
沈承現在自然是更加樂意讓這位拼命誇獎自己的老太太抱著,痛快地伸手去找韋老夫人:“祖祖,祖祖抱。”
韋老夫人心願達成,可勁兒地跟孫子親熱了一回,方把他遞給了王媽媽:“我們都看著微微,心裡焦躁,承哥兒在這兒受委屈。你抱他出去玩,不可走遠。他姐姐院子的東南角上,我記得還種著幾棵梔子,幾棵百日紅,正是開得好的時候。你帶他去瞧瞧。”
王媽媽恭敬應了,接了沈承出去。
沈承還伸著頭看了半天一無所知、躺在床上的沈濯,撅了撅嘴,大聲喊了幾句:“姐,姐,姐,姐!蟲!”
王媽媽自然知道沈承是在罵自家姐姐“現在還不起床真是懶蟲”,但哪裡敢再多話,忙抱了他快步出門。
到了院子裡,才鬆了口氣,回頭看一眼人人屏息的屋子,輕嘆一聲,柔聲哄沈承道:“哥兒別急,姐姐身體不舒服,病了,要睡一睡。睡醒了,病就好了,就能陪哥兒去看小魚,踢毽子了。哥兒先跟著王媽媽去看花兒,好不好?”
沈承偏頭想了想,頷首:“看,榴!”
王媽媽又驚又喜,忙道:“是的!哥兒知道剛才玉露姑娘插瓶的是石榴花兒,對吧?真聰明!我們承哥兒是世上最聰明伶俐的哥兒了!”
沈承得意洋洋地指揮著王媽媽走了。
張太醫聽甘嬤嬤說沈濯還沒醒,甚至連藥都灌不進去,匆忙跟太醫令打了個招呼,急急地來了沈府。
羅氏和馮氏急忙迴避。
韋老夫人站起來,親自解釋:“張太醫,您快給看看,我這孫女兒現在,怎麼一丁點兒反應都沒有了……”
張太醫也不寒暄,趕到床榻邊跪坐安穩,深呼吸幾次,立即便閉了眼,凝神聽脈。
屋裡安靜得,連屏風後頭有些慌亂的急吸氣,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刻之後,張太醫睜了眼,有些茫然:“二小姐,好好的呀。”
話音未落,帳子裡頭一聲輕嗽,沈濯有些幹澀的聲音響了起來:“月娘,水。”
侍立在側的月娘幾乎要放聲痛哭出來:“小姐醒了!”
羅氏甚麼都顧不得了,三步兩步便從屏風後繞了出來,直奔床榻。
張太醫忙站立起來,低了頭走到韋老夫人身邊,閉口不言。
“微微,微微你看看,我是誰?”
沈濯有些迷糊的聲音響起:“娘,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