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揣著心事,神色複雜地去了隗粲予的居處。
到了門口,玲瓏東張西望在房簷下、門扇上等地尋找。
曾嬸剛才一路上聽見玲瓏悄聲告訴了,心裡對這隗粲予也存了一絲輕視,見她這般,湊過去低聲閑聊:“你找什麼呢?”
玲瓏低聲回她:“門匾啊!咱們去北渚先生那裡,那樣破敗的竹籬茅舍,也有個匾額。不是說文人高士住的地方都有個好聽的名兒麼——就像咱們小姐住的地兒,老爺起個名兒叫如如院。不知道這位隗先生的家叫個啥。”
曾嬸聽了,也跟著她亂看。
偏偏這個隗粲予耳聰目明,聽見了,哈哈地笑:“我窮得叮當響,要那些虛名做什麼?等日後我仗著你們家小姐富貴了,置辦下了高屋大宅,一定一口氣起他十個八個的好名字!”
沈濯回頭看了玲瓏一眼。
玲瓏嚇得整個人都一肅,聳著肩低著頭,安安靜靜地走在沈濯身後不敢說話。
沈濯平板地開口:“曾嬸,記下,回京後,玲瓏罰掌嘴兩下。”
曾嬸臉色一白。
如今小姐身邊的大丫頭,除了六奴就是玲瓏茉莉。其他的懲罰就罷了,手板打爛了,那也只是手,這掌嘴,可是臉啊!
誰知這隗先生竟然還“好心”地跑來給她們解釋沈濯的用意:“……我可是你們小姐的先生,論理,比你們長著兩個輩分。你們奚落我,可不就是讓你們小姐沒臉?那這巴掌不打在你們臉上,估摸著下回出門,你們這破嘴還能惹出更大的亂子來。”
玲瓏都快哭出來了,紅著眼圈兒沖著隗粲予蹲身道歉:“先生,奴婢錯了。”
隗粲予笑眯眯地:“沒事兒沒事兒。總得錯一回。以後就記住了。哦對了,曾嬸是吧?我那西屋,有一個老婦人,前兒我上山採松果的時候撿的。如今死活賴上我了,你去瞧瞧,不管是給錢還是嚇唬,弄走!”
婦人?!
曾嬸和福順不由得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來對方眼睛裡露出來一絲怪異的帶著顏色的暗示。
隗粲予一邊挽自己的袖子,一邊招呼章揚和福順:“來來來,書太沉,你們倆來幫我的忙。”
玲瓏忙把堂屋的椅子上擦了,沈濯坐下,目視前方,對她不理不睬。
玲瓏知道這次沈濯是真生氣的,蔫蔫地站在她身後,不敢說話。
東屋裡咋咋呼呼也就罷了。
西屋裡忽然就是一嗓子尖叫,然後門簾挑開,一個頭發花白了、眼看著有五十歲往上的老婦人,哭嚎著一瘸一拐地從屋裡奔了出來,連哭帶喊:“隗先生!你可不能這樣啊!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留下吧!”
沈濯嚇了一跳。
玲瓏下意識地一個箭步躥到了沈濯前面,擺開一個阻攔的姿勢:“誰!”
沈濯看著小丫頭的後背,身上的寒氣一收,嘴角微微勾起。
這個臭丫頭!
曾嬸忙追了上來:“嬸子,您別急啊!我不是說了,隗先生要走,以後不回來了。您在這裡,一個人,不也是個餓死?我們小姐心善,給你兩貫錢,你回自己家去不好嗎?”說著就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