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建明帝終於聽說了今年宮中賜衣劣質的事情,當即大發雷霆,因命綠春密查。
誰知綠春還沒開始動手,禦史臺一個叫魏勝的侍禦史已經把彈劾的奏疏遞了上來,一口氣,把太府寺、殿中省,甚至戶部的當管郎中都列了進去。
禦史麼,風聞奏事,其實不太用得著證據。
但這個魏禦史,卻有鼻子有眼地把他們是從哪年開始有這樣的苗頭,然後用的是哪家的綾繚綢緞,而那家子現在是如何富得流油,各種證據鏈都給穿了起來。
建明帝氣得當朝幾乎要掀了禦案,把大理寺正卿一頓臭罵:“人家一個當禦史的,隨隨便便都能找到的證據,你大理寺是瞎子嗎?!”
大理寺正卿委屈得不行。
民不舉,官不究。
分明是戶部的核查不仔細。
再說了,核舉百官就是禦史臺的活兒,他們既然發現了苗頭,早幹嘛去了?
我們只管查案子啊!
新來的左少卿忙替主官分辯,又拍著胸脯保證:“若是陛下明旨交付,臣等上下必定全力以赴,查清此案。”
建明帝即刻命大理寺徹查,摔袖而去。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理寺查得飛快。
然而,到了三月初,就在事情即將水落石出的時候,大理寺正卿忽然撇下左少卿單獨覲見建明帝,懇求他不要再查下去了,“恐有動搖國本之禍”。
建明帝也拿到了綠春的密查結果,正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看大理寺正卿顫著一把白鬍子哭得老淚縱橫,也頹然嘆了起來。
事情就有這麼神奇,那侍禦史魏勝,第二天忽然又上一疏,題曰:奏請試行《招投標管理辦法》疏。
一石激起千層浪。
雖然根兒是由那幾件賜衣而起,但事情一下子就演變成了對朝廷應該如何向民間採買各種物品的討論。
這其中,各種利益交錯,簡直比大明宮的殿閣院落還要複雜一萬倍。
眾人盯在這件案子上的目光被完美地移開。
從建明帝,到太子,到大理寺,都偷偷地,長長地,鬆了口氣。
返過味兒來的建明帝即刻命綠春去查魏勝。
綠春查問了一圈兒,面色怪異地來回建明帝:“陛下,您管保猜不著這事兒是誰的因,誰的果。”
建明帝眯了眼:“說。”
綠春把風色告訴他的秦煐和章揚的會面“實錄”說了一遍,又道:“老奴覺得章揚那句話大近情理,立即又去把那件貪瀆的案子詳查了一頓。老奴發現,翁侍郎去了東宮後,並沒有親自再跟太府寺交代什麼,而是他的一個管事去拿的錢。至於這個管事,如今已經失蹤了。”
失蹤?!
“說是回鄉探親,可是再也沒回來。翁侍郎讓人去查,最後也只查到個恐遭了山匪。”綠春觀察著建明帝沉下來的臉色,頓了頓,小心地低聲說:
“太子犯了點子小錯兒不假,陛下教導就是。但是拿著這種事,以這樣的方式陷害太子的,老奴覺得,那才是最可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