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繚剛要笑, 忽然愣住了。
他的確清楚《豔蝶》未來會成功,嶽辛傑將來是什麼人, 可如今應肅卻是一無所知,不過是按照眼下對公司最有利的方式思考。
從後世的眼光來看, 應肅的確放走了一尾大魚,可卻未嘗不是如今最穩妥的選擇。
“哦——”徐繚頓了頓,忽然道,“那我剛剛那麼講, 你怎麼不說呢?”
應肅沒有回答, 只是問了徐繚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認識嶽辛傑?”
“怎麼這麼說……”徐繚心裡有鬼, 抽出煙盒抖了根點上,都沒顧上跟應肅打招呼, 心神不寧地猛抽了一口,菸灰頓時下去一截,煙繞進肺裡轉了圈才吐出來,方覺得情緒穩定了些, 又能理直氣壯的面對應肅了。
應肅低著頭看資料, 緩緩道:“你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哈……哈……”徐繚乾巴巴地笑了笑, 嘀咕道, “可能是惜才吧。”
應肅沒笑話他,也沒問是惜哪門子才,只是緩緩道:“之前他來公司遞劇本的時候, 我聽他說過自己的想法, 你說得沒錯, 他也許人品有瑕疵,可是的確相當有才華,所以偷別人劇本的可能『性』很低,既然只是合作,我沒道理反對,給他一個機會也未嘗不可。”
“那你還——”
“很低,不意味著沒有。”應肅心平氣和,“不過你有句話說得很對。”
“哪句?”
應肅終於抬頭看他,文件也已整理完畢,他該怎麼拿出來也怎麼放回去,語氣略顯微妙:“有錢不賺王八蛋。”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從應肅嘴巴里說出來,叫徐繚險些笑死在辦公室裡。
《片面》成績不錯,公司自然也有所好轉,招了不少新人,在徐繚的記憶裡,除了白蘇這個一哥除外,星塵之後還有簽下過一個叫做柳茜的女藝人,紅極一時,堪稱國民女神,圈內外號叫印鈔機,不過運氣不太好,每次有能打的作品都遇上更能打的對手,因此也被戲稱無冕女王。
這幾天休假裡,徐繚基本上無所事事,倒是有新人想請他吃飯,他也不太客氣,湊合著公司的食堂吃了一頓,抹嘴走人,壓根沒給人家開口的機會。崔遠山新請的廚娘手藝很不錯,要什麼有什麼,還可以點餐,不像《凰璃》的劇組,倒不是說盒飯難吃。
白蘇徹底沒回來,不過發部落格發的很勤快,底下跟著一串酥餅的回覆,酥餅是白蘇的粉群稱呼,聽起來有點好吃,事實上卻沒這麼甜。
《片面》的影響還沒徹底消除,有粉絲剪了兩人所有的宣傳影片,雖然註明了是友情向,但是照舊有人往西皮上嗑糖;白蘇心思並不複雜,大概只是覺得影片很好而轉發了,卻沒想引起一番罵戰。
不管是吃瓜路人,還是真情實感的粉絲,既有說白蘇重感情的,自然也有嘲弄他為了人氣跪『舔』粉絲的,還有噴白蘇捆綁徐繚蹭人氣的。戰火甚至燒到了徐繚底下來,多方人馬互噴,為難正主倆關係不差,粉絲倒是撕得水火不容。
話題甚至漸漸延伸到兩人的新戲,雙方爭執不休,有爭徐繚咖位大是重要男配的,也有嘲他這會兒還在演古裝偶像劇;有噴白蘇不過是在主旋律裡跑個龍套,也有誇他年紀輕輕能進這樣的劇組全靠本事。
徐繚對這樣的戰役司空見慣,倒是白蘇還格外不好意思的發了訊息來道歉,這沒什麼可說的,圈子裡捆綁銷售很常見,他不好聊劇組的事,只好簡單關照了下對方,說了幾句官方的客套話,讓他好好跟著前輩們學習。
那些詞彙是很空泛的,徐繚半躺下來休息,給自己點了根菸,仔細稽核了一遍安慰白蘇的話,覺得一板一眼的能當教科書般的客套話,不由得自嘲笑了笑。明星光鮮亮麗的外表底下多得是這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仍然有人執『迷』這聲『色』場,他因前世苦怕了,不想再掉下去,可大概也是因為這種執著,便更覺得比往常疲憊。
然而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老天又為什麼要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心臟像是壓抑得喘不過來氣,熱情活潑的白蘇也好,老成持重的應肅也罷,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前方,唯獨只有他,只有徐繚對這個年代這個世界平靜如死水,連帶每句話都帶著僵冷的死氣,簡直像是被關進監獄的囚徒得蒙大赦,欣喜若狂於自己的自由,可同樣渾渾噩噩,茫茫然地面對著這嶄新的天地。
短暫的喜悅瞬間冷卻,化為不安的焦灼,我自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自由縱然使人快樂,一切再重頭,可歸途與目的卻早在路途上丟失。
一個人被擊垮後怎麼還能重新再來。
徐繚再度感覺到疼痛,他弓起身,指尖的煙顫巍巍地抖動著,伶仃的火星掉落在地面上,將地毯燒灼出一個焦黑的小圓點,因為太厚實的緣故,未能穿透。然而那汙點已十分明顯的烙印在上方,整張地毯便就都叫人看不順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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