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外頭洪水滔天, 劇組裡照舊風平浪靜,不過李松群的短暫缺席變成了長時間缺席。
徐繚心態倒好, 整日裡頭笑眯眯的,那頭大概也知道劇組這邊沒什麼辦法了,連搪塞的意思都沒有,之後理由也不找,直接回嶽辛傑一句沒空, 不來了。如果是正常情況軋戲, 確定完了之後,找到記者收集好證據,自然有媒體樂意關注這方面的東西,沒有職業道德這類新聞很容易就能毀掉一個演員。
當然, 明星背後有錢, 樂意買水軍洗人設這就兩說了, 這類也基本上稱不上演員。
李松群這麼久都沒出名, 可見背後的公司也未必樂意在他身上投資多少,一旦出了醜聞, 就很容易被放棄,畢竟走演員這條路, 最希望的就是有戲拍。
而通常導演裡,尤其是大導演,越出名越厲害的導演,就越不喜歡沒規矩的演員。
問題是眼下李松群試鏡試上了《劍指肝膽》,《豔蝶》這頭便不好發作, 事情只能暫時拖下來,之後幾日裡,李松群倒是偶爾有幾日會來趕拍一下,袁清佩有不少打戲,李松群盡數推了不拍,他那經紀人跟嶽辛傑細談,說是李松群的背受了傷,打戲推給替身,只拍文戲。
背受了傷。
徐繚倒不覺得這是假事,《劍指肝膽》已經開機,張榮要求極嚴,他曾經跟對方合作過一次,基本上所有的戲份都得自己上,臺詞二十歲得二十歲五十歲得五十歲,實在不想念直接換個演員,他多得是人挑選,跟張榮拍戲沒什麼可說的,跟軍事化訓練似的。
《劍指肝膽》有不少馬上的武戲,李松群受傷也不是沒可能的事,他這樣兩邊跑,估計也是想安撫住《豔蝶》這邊,免得真鬧起來,魚死網破,他在張榮那兒也失了信譽。
大家各有顧忌,自然都不會做得太絕,不過李松群偏重向《劍指肝膽》,《豔蝶》這邊雖有顧及,但時間一長難免暴『露』,事實上劇組裡不少人也慢慢回過味來了。
只是大多都是新人,還未料到李松群居然有如此大的膽子軋戲,便只當李松群跟嶽辛傑鬧不和,劇組氣氛一日嚴肅過一日,不少人噤若寒蟬。
這日李松群也來,儘管遲到了,可到底是來了,劇組排開日程,先拍攝他的戲份,當日在辦公室說得到底是最終方案,李松群把星塵得罪了個精光,可畢竟戲拍了大半,總不能棄了重頭再來,他要能將電影拍完,也算善始善終。
說白了,還是電影為重。
恩恩怨怨不會帶進戲裡,愛恨情仇也與戲外無關。
任是徐繚再看不起李松群這種人,等塗脂抹粉,戲服上身,他便仍是那個懵懵懂懂,對袁清佩頗為敬仰的小書生董不語了。
場記板“咔”得一聲響起,開拍。
袁清佩用刀,刀身窄細而筆直、中正不阿,無金無銀,漆黑似墨。
既有劍者的君子之風,亦有刀者的英雄霸氣。
袁清佩的刀誕生過無數個傳說,有人說那是凡鐵沐浴千百名妖血之後淬鍊出的神兵;有人說是不周山的靈脈孕出這柄利器;還有人說袁清佩出生那一日,天降祥瑞,這柄兵刃從天而墜,降落在還是嬰兒時的袁清佩身旁,從此與他再不離分。
人有無窮的想象力,唯一對上的是,袁清佩的確不曾離開過他的刀。
“你……你難道就沒有慈悲之心嗎!”董不語急急忙忙追在袁清佩身後,身形狼狽,書箱搖搖晃晃,他急忙伸手去摟,怕手抄的書籍掉落在外,如他這般窮苦的書生,是買不起書的,只能借來人家的書抄上一遍,因而件件都是珍寶。
他看了話本,原以為袁清佩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如今見人連孤兒寡母都不肯放過,不由生出疑慮來。
“你又如何分得清究竟是慈悲心腸,亦或是不識善惡?”袁清佩像是一隻獵豹,剽悍而肅穆,他穿著緊繃的官服,如這天地之間聖人所生出的清規戒律將他死死束縛住,黑紅兩『色』加在身上,像是死亡與新生的魂幡。
妖孽已被重傷,剛剛逃到這片領域之中,袁清佩分外警覺,四下檢視。
董不語說他不過,怒道:“聖人曾經說過: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那二女雖是妖邪,但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不過是隱居人世之間求一份安寧,你只為博得聖上歡心,便要索去她二妖『性』命,如此有違道義,無情之舉,恕書生實在不能苟同。”
“哈。”袁清佩轉身回望書生,笑道,“聖人還說過,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書生你又聽得幾分入耳?”
當年聖人說這話,是給謀求官職的弟子一些忠告,意為:應多聽多想,即便有所懷疑,也暫放在一旁,的確有把握的言論,也當謹慎說出,這樣才可避免犯錯。
董不語說他無情無義,殺妖只為討好聖上;他卻看出書生有顆渴望功名利祿之心,便拿這句話來臊他。
果不其然,董不語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只顧自己唸叨:“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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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清佩在宮中不知見過多少這般的迂腐儒生,並不為意,身後探出妖爪欲要偷襲,他忽有所感,沉沉刀鞘丟出,壓得董不語倒在地上,他拔刀便斬,一隻血淋淋的妖爪頓時落在地上,與此同時,女妖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來。
……
光是這段戲,就拍了不下四五遍,李松群精神狀態不好,肉眼看得出來的疲憊,化妝師每一下場就給他補妝,期間還唸錯了幾個字,雖不影響整句話,但劇本就是劇本,劇本寫著一頂大鍋,絕不能念成一口大鍋,哪怕不影響整個劇情,一旦唸錯也要盡數重來。
拍了四五遍之後才算過了,徐繚自己都累得不行,李松群跟上班打卡似的,拍完這段就立刻走人了,助理還嘀咕著耽誤了不少時間,一行人匆匆來,匆匆走,嶽辛傑沒什麼反應,低著頭看監視器,見徐繚過來,又只給他看,說話很是謙和:“徐老師,你來看一看。”
徐繚就陪著他把剛剛那段戲看了一遍,嶽辛傑忽然問他:“徐老師,你覺得袁清佩這個角『色』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徐繚心裡“咯噔”一聲,看著眼前斯斯文文跟大綿羊似的嶽辛傑,一下子琢磨不出來對方是什麼意思,就微微笑了笑,說了些自己的理解,導演跟演員說戲很常見,董不語跟袁清佩戲份吃重,算是互相改變,問他對袁清佩有什麼想法也沒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