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凡肯定會以為、曾經存在過的，是自己杜撰出來的曾經一度得救的那一存在的性命吧？

而現在再次失去了、則是說在自己親自復仇之前已經死去了。

“是嗎、那還真是令人難過呢。”

微生凡以相當假惺惺的同情的語氣笑道——

沒錯、微生凡的確是在笑著的。

他之前幾次想要笑、但是最終表情都被阻塞了，最後做出的完全是嘴角抽搐著的動作。

現在、彷彿是把自己之前沒能做出來的表情、沒能釋放出來的感情，藉著這個機會表現出來了。

“是嗎？我看您的表情，倒是更接近於幸災樂禍呢。那倒是也難怪，畢竟是第一反應都反應不過來的、單方面的仇視——”

楚殤離的手輕輕地扼住了微生凡的脖子，刀劍在他的額角附近擦蹭、注意讓自己不會劃破他的面板。

“我懷著應該報仇的使命、可是，稍微思考卻又感覺悲哀又可笑。只有自己一個人沉湎在黑暗的深淵中、始終無法抽身——黏稠的、強烈的腐爛的氣味浸透著靈魂，可是那些把靈魂推進仇恨的深淵的人彷彿一直都很開心。一旦想起這一點、就會感覺自己的自怨自艾都變得毫無意義，就像是在浪費生命一樣——然而、如果要是不能夠把這份情緒發洩出來，卻又更加不甘心了。”

關於仇恨——對於15歲的楚殤離來說、其實算是相當遙遠的詞——

不過、如果按照原本的軌跡，對於“仇恨”這個詞感覺到了遙遠的自己，將會在接下來的人生之中盡情體會被複仇的火焰灼燒著、被仇恨的鎖鏈鎖住的感受。

其實、上一世的自己，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想要把仇恨放下。

無法走出鳥籠，就在鳥籠中度過自己的人生——這樣的結果、似乎也並不是非常糟糕——

可是、每一次看到笑吟吟的，光鮮亮麗、精神滿滿的楚墨吟，仇恨的感情就會再一次在內心深處甦醒。

每一次當自己以為忘掉的時候、已經打算按捺下去的時候，那份感情就會以更加極端，更為熾烈的方式覺醒。

而隨著之前決心放棄的程度、自己壓抑情感的程度而定，覺醒的時候就會更為瘋狂、彷彿會將靈魂整個烙印上灰黑色的傷痕。

楚殤離儘量讓自己回想起、自己在無盡的牢籠中時的心情。

那樣、她就能輕而易舉讓自己的眼眸中流露出黑漆漆的、沒有邊際的暗沉的光輝。

微生凡斜瞥到了楚殤離的眼神的時候、終於不再笑了。

那並不是從正在大笑轉為了沉默時的一種主觀能動、而是被冰封住了他的表情，肌肉的活動整個變得極為僵硬。

微生凡大概生平還沒有看到過這麼可怕的眼神。

儘管之前在所謂的友誼賽中，露出了清澈可愛又單純的表情——讓微生凡對於她的恐懼感被一種無端的妄想包裹住了。

然而、此刻她的臉就像是灰黑色的舊牆面，被塗上了一層白色的漆，而油漆一塊塊地，從烏突突的牆面上脫落，露出了風雨斑駁的痕跡。

微生凡心中默默思忖——洛冬夏看上去也不過就是15歲上下、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但她的心中卻積澱著和年齡完全不相符合的極為強烈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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