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醫生,你是沈依依的手術醫生?”
舒涵驚訝之餘,心下多了幾分寬慰。
對唐慎驍的醫術水平,舒涵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認可的。
一個人能活成像他這樣的狂妄,肯定不是隻靠一張臉帥吧。
“嗯。”
唐慎驍上下打量她:“你找我?”
“哦不是,我……人怎麼樣?我是說,沈依依。”
唐慎驍並沒有立刻回答,無聲的眼神質疑了一句“病人和你有關係?”。
舒涵趕緊解釋說,是自己的媽媽傷的人。
“我媽媽有精神性疾病,今天在療養院突然發作,傷了照顧她的護士姑娘。”
舒涵如是解釋,“唐醫生,我想問問沈護士的傷怎麼樣了?眼睛還能……看見麼?”
“如果不能,你準備給人家捐個角膜?”
唐慎驍不冷不熱地嘲了一句,舒涵頓時滿臉漲紅。
唐慎驍:“她家屬沒在,我不能跟不相關的人透露病人細節。尤其是,你還是責任關聯人。”
舒涵抿了抿唇,表示理解:“這樣啊。那就先不打擾唐醫生了,我等沈護士的家人來。”
沈依依老家不是江城的,父母都在縣城務工。
接到電話後,她爸爸乘上最近的大巴趕過來,也要五六個小時的路程。
見唐慎驍並不怎麼想跟她多話,舒涵跟著沈依依的輪車,準備去病房。
唐慎驍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愣了一下。
林姐說得坦誠。
雖然咱平時關係處得客客氣氣,互相都理解照應。
但這事兒既然出了,療養院和肇事者家屬之間,總是要有個明責劃分的。
“先看手術情況,再定傷殘級數,然後聽家屬訴求。最後協商價格,三方一起。”
林姐處理過這樣的事,多少比舒涵有經驗。
“反正先把心態調整好,上火也沒用。是吧?”
林姐建議舒涵去找個律師,畢竟療養院這麼大的機構總肯定是有自己的法務顧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舒涵除了道歉和道謝,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了。
“不過,你有個心理準備。依依這隻眼球要是保不住,那至少得算五級傷殘。”
要不是精神病患者,刑事那得是三年起步的。
“賠款的話,基本上在五十萬到七十萬,具體看最後的協商了。”
協商不成就提訴訟,反正林姐說的數字,基本上是參考了以往類似的案例。
而且林姐的意思是,療養院的法務團隊專業又強大,基本上這種事情一出,己方的責任額基本上是能被壓縮到20%以內的。
五十萬到七十萬。
就算折中六十萬,那舒涵這裡至少也要背上四五十萬的數額。
這對於才畢業兩年半的舒涵來說,等於是個天文數字了。
積蓄還有多少?父親走之後留下的債務還剩多少?家裡僅有的房子能賣多少?
生活的苦難在這一刻瞬間化身為一個個不痛不癢的數字,輕飄飄的,卻一寸寸攫住了舒涵的呼吸。
她不得不把眼下唯一可控的變數寄託在了唐慎驍的身上——
這個優秀的眼科專家能保住依依姑娘多少視力,也就意味著舒涵在之後的賠償金額上,能松多大的氣。
漫長了六個小時過後,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