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萬歲,眾卿平身。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朝臣們靜悄悄地左看右看。
衛王也覺得不對勁,回過身去,目光逡巡,皺起眉來:“沈信言呢?”
建明帝看了綠春一眼。
綠春平板的聲音響起:“戶部侍郎沈某,昨夜重病,告假半月。尚書省可核準。”
眾臣的目光一半轉向竺相,都是好奇:沈信言請假,尚書省肯定知道,那您這是幹嘛來了?
還有一半轉向宋相,滿是戲謔:玩得一手好病遁,不愧是宋相的高足。
兩個人有苦說不出,索性彼此對視一眼,默然低頭。
只是此事為何是綠春來說?
衛王留了個心眼,看了建明帝一眼,叉手不語。
他不說話,自有人說話。
眾人交頭接耳,已經一片嗡嗡聲。
又聽太子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這病得可真是時候!”
話音未落,外間忽然氣喘籲籲跑進來一個侍衛,殿角跪下,雙手抱拳,大聲道:“啟奏陛下,戶部侍郎沈信言……”
殿中嗡鳴一靜。
眾人的目光唰地轉過去。
侍衛嚇得一頓,忙又續上:“……之女,手捧奏章,說:沈侍郎耗盡心血,為國獻策。請旨陛下,是否收下奏章?”
嗡地一聲,眾人議論的聲音更大了許多。
竺相眼睛一眯,轉頭看向宋相,低聲笑道:“宋相門生,最擅造勢。”
宋相直覺便有些不好,緊皺眉頭:“幹我甚事?”
竺相眉梢一挑,心下意外,卻又格外愉悅起來,低聲再挑撥兩句:“如何不幹你事?你這學生一向規行矩步,事事聽你調停。你且問問,全天下誰不覺得這是你授意的?”
宋相哼了一聲,知道他是在挑撥,心裡卻的確不舒服,無言可回,抿唇不語。
建明帝無視掉這一片嗡嗡,回頭看了綠春一眼。
綠春一臉茫然。
建明帝瞪他:“讓沈二上殿!”
綠春心中暗叫糟糕,忙賠笑彎腰低聲道:“再嚇壞了小姑娘,損了沈侍郎的奏章……”
建明帝恨不得呸他一臉,自己轉頭高聲命那侍衛:“令沈氏女親自進殿,呈上奏章!”
又低聲告訴綠春:“朕好容易有機會見見這個膽大的丫頭,你還敢攔著?回宮再跟你算賬!”
宋相一系聽見這個旨意,臉色都是一變。
公冶釋更是大皺眉頭,搶步出班:“陛下,朝堂重地,豈容一個小小的布衣幼女嘵嘵?實在是不合禮儀。”
建明帝冷冷地看著他:“朕心疼自己出力的臣子,聽見他病得起不來床,還要讓女兒來送奏章,所以要當面問問病情。敢問公冶侍郎,這不合哪國的禮儀了?”
公冶釋語塞。
建明帝似是厭了滿朝這些人的臉,眼神飄向虛空中的某一點,冷笑道:“冬至元正的大朝有這麼齊全麼?朕叫沈氏女上堂,就是要讓她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看她父親的笑話。讓她把這些嘴臉好好地記上一記。回頭也告訴她父親,別那麼替朕賣命,人家不高興。”
這個話,可真是好說不好聽啊!
竺相和蒲備臉上都不好看,慌忙領著頭兒地跪倒,口中悲呼:“陛下,臣等絕無此意!請陛下息怒啊!”
太子有些懵,忙轉頭去看衛王。
衛王卻依舊雲淡風輕,站得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