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應肅坐下來跟徐繚一起, 忙到這麼晚, 估計他也滴米未沾。
東西是他帶來的, 米是他煮的,菜是他燒的,除了借出的鍋碗瓢盆跟幾塊錢電費,徐繚沒有任何發言權, 人家捎帶他吃飯都值得感激涕零。
菜不多, 分量卻不少, 兩個人大男人坐在一塊,徐繚有點小心思, 夾了洋蔥跟肉就著飯一塊兒送進了嘴裡,猶豫了片刻才道:“老應啊, 我覺得吧有件事必須要跟你說一下,不然我這心裡總是有那麼點不踏實。”
“你說。”應肅不講究食不言,不過按照徐繚下流的妄想, 他可能講究寢不語,不過這個還暫時無從考證,只能存疑。
其實應肅手藝算不上好, 只能說一般還偏差,青菜太鹹肉太老,番茄蛋花湯淡得像白開,唯一值得讚賞的是他起碼知道怎麼做,換做徐繚能直接看著鍋試圖把它瞪出菜來。
任何一個家庭主『婦』來跟他對拼都能算是市井裡臥虎藏龍, 更別提外賣了,可徐繚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停不下筷子,不由懷疑對方做飯撒了點自己的名字下去,他在心裡瞎貧,面上仍是正正經經的:“我覺得吧,我這把年紀已經是廢了,我們得考慮下鍛鍊白蘇這個新青年的生活自理能力。”
應肅夾了塊肉在自己飯頭,米粒飽滿白皙,他送了一筷子進嘴,聽對面扯淡,輕輕“哼?”了一聲。
鼻音有點可愛。
徐繚看著應肅疑『惑』不解的表情,剋制住自己『蕩』漾的內心,輕咳了兩聲道:“你覺得我給他買幾本廚藝入門怎麼樣,避免他把自己也餓死在家裡?”
應肅銜著筷子直笑,半晌才道:“那小子好得很,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讓人『操』心嗎?”
屋子裡的燈光很明亮,卻略遜一籌今夜的月光,因而其他被擋住的地方便模模糊糊有了些許暗影,徐繚低著頭吃飯,菜暖飯熱,不夠美味卻足夠周道,他覺得熱淚湧上眼眶滾了兩滾,燙得兩眼發紅,又重新悄無聲息地湧了回去,像是心口的熱血在奔流。
他求了好多年,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今夜突然一下子就擁有了。
可這是很短暫的,像是海上的泡沫,一觸即滅。
徐繚低頭吃飯,耳朵裡無端響起白噪音來,夢境與現實在這一刻瞬間交融,他的光輝不再模糊不清,而是觸手可見,光影與畫面瞬間錯『亂』,難辨真假,應肅含著笑吃飯,彷彿兩人瞬間跨越永恆,令人疑心之前親吻過的雙唇,是否即是本人。
不知道應肅是不是誤解了什麼,花了一整個晚上確定自己只是意『淫』過頭而不是得了妄想症的徐繚在第二天下午五點之前收到了一個快遞,裡頭是兩本書,一本叫《科學烹飪》,另一本叫《料理的奧秘》。
徐繚登時覺得有點不能呼吸。
休息完之後劇組還是一如往常,李松群那頭似乎是答應了今天會來,劇組一直試戲到中午卻也沒聽到任何訊息,嶽辛傑的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好在整個上午沒白費。柳茜是純粹的新人,演戲難免要手把手的教,嶽辛傑把人託給蘇星燦讓他們倆試戲去,自己則坐在監視器之後沉著臉。
直到中午吃過飯,劇組才看到了李松群工作室那邊傳來的通稿。
整個公告的意思倒也簡單,說是承蒙厚愛得到劇組的厚愛,因為檔期有所衝突,個人精力也有限,為了全身心投入《劍指肝膽》的拍攝,對這個戲份不多的角『色』負責,十分遺憾只能退出《豔蝶》的拍攝,於是主動辭演男一號,對自己造成的麻煩感到十分抱歉。
這與其說是協商,不如說是通知,宣發早已就位,才不過短短數個小時,水軍就已紛湧而至,一連串誇讚李松群敬業,不願意軋戲,對作品認真負責之類。不少質疑的聲音都淹沒在了浪『潮』之中,乍眼一看天下太平,和樂融融,幾乎人人都被李松群的“敬業”精神所感動。
而李松群工作室那頭也打來了違約金,宣告這次合作徹底結束,希望《豔蝶》也能給出一個完美的回覆。
比起眼下備受關注的《劍指肝膽》,《豔蝶》幾乎毫無人氣,不少人甚至以為《豔蝶》尚未開機,又被輿論引導,便在底下紛紛留言感慨,甚至有人直接質疑起是《豔蝶》劇組本身有問題,也許是被截胡角『色』而『逼』走了李松群,亦或是這是什麼野雞劇組。
一個大ip的男配角跟一個小製作的男一號,其中的衝突跟反差何其明顯。
水軍在底下胡『亂』攪合,大多吃瓜路人對具體情況一無所知,看到什麼“爆料”便信以為真,一時間幾乎全是順著李松群工作室思路走的一邊倒,底下甚至有粉絲嘲諷“寧做鳳尾不做雞頭,那種野雞劇組的男一號誰願意當誰當去。”。
嶽辛傑看到通稿之後就直接暈了過去,嚇了劇組一跳,急忙打了急救電話,而徐繚則氣惱之餘,甚至佩服起李松群玩得這一手來。
男配角跟男一號孰輕孰重誰都清楚明白,偏偏大製作跟小製作又有不同,李松群這一碗水端得可平穩,誠懇十分的把《豔蝶》跟《劍指肝膽》放在一起比較,不光把《劍指肝膽》的粉絲拖下水,還連帶著給自己賺了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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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情勢不利,《豔蝶》假如發聲與李松群撕『逼』,毀約金已經打來,真下場勢必要影響到劇組正常執行,甚至有可能蒙上造謠的陰影,嶽辛傑與幾個演員都是新人,這種壓力對他們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如果再槓下去,《豔蝶》直接可以散了。
而李松群頂了天不過就是不跟星塵再合作,假使《劍指肝膽》裡抓住機會,他壓根不必在意小小的星塵,更何況如今《豔蝶》折騰到現在,如此傷筋動骨,劇組勢必大傷元氣,成品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
作品成績一旦出不來,《豔蝶》撲街,說出的話自然也毫無信服力,即便崔遠山抱怨李松群,他人聽在耳裡最多也就是覺得崔遠山因為自家公司出品的電影失敗而遷怒這位演員,甚至會覺得李松群很有早見,擺脫了這部爛片。
說他短視倒是冤枉他了,看來李松群在《劍指肝膽》裡很被看好,否則公司也不會這麼下功夫幫忙。
這件事最終的重點要落在《豔蝶》最後的質量上,假使在開機之前發生這樣的矛盾,徐繚還敢打包票覺得李松群自尋死路,可現在他自己也不確定了起來。《豔蝶》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嶽辛傑氣到暈過去,拍攝行程已經過半,徐繚還真說不好這部電影能不能像上輩子那樣,成為嶽辛傑敲開娛樂圈大門的通行磚,徹底大爆一把。
再好的電影作品也經不起這麼折騰,且李松群來了這麼一手,連再找個主演都成了大麻煩,通稿只能騙騙外行人,有點名氣跟能力的哪能看得上李松群不要了的這個角『色』,跟在人後頭撿垃圾,更何況拿下這個角『色』還容易沾一身腥;可要是再找個新人,哪來這麼多時間再讓人準備。
說不準這一把自己也要被拖下水,指不定在大熒幕這方面就糊了。
徐繚哭笑不得,他想了想自己看過的,覺得作為重生者還能淪落到這個地步的,只怕不多見了。
劇組看到通稿的時間遠比星塵高層要晚得多,應肅進圈子這麼久,敢跟他玩這一手的人不是沒有,絕大多數都沒什麼好下場,他怒極反笑,看著那通稿許久,笑到怒火滔天的崔遠山都開始發『毛』。
“你沒事吧,小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