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鐵礦山脈歸來已經有一週半,在馬鈴薯傭兵團住宿的屋子內,努爾正把獨木城裡最新鮮的水果捧進了菲德的房間,對方一如既往地研究著一些關於馬哲尼公國的書籍,這裡面記載著關於馬哲尼公國內的勢力分佈、貴族領主還有其他一些有趣的事項。努爾儘量把自己新買的金絲邊高領長袍擺顯在菲德面前,但菲德並沒有移開視線,自顧自地看著書。
努爾注意到書櫃那裡有了更多的地圖,那些地圖全部都是馬哲尼公國內的詳細地圖,雖然價格不菲,但是相比起那完成傭兵任務的二十萬金幣酬勞而言,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
“今天的蘋果很不錯啊,”努爾選了鐵盆上其中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放在了菲德的桌面上,“菲德團長,你要不要先趁它新鮮,來一口?”五大三粗的壯漢雖然很不習慣變成照顧菲德的人,但一直做這個工作的阿婭娜卻因為還在昏迷之中而無法做她最想做的事情,努爾也只好勉為其難。
菲德還沒從書籍上移開視線,一個爛蘋果便伴隨著窗戶破裂的聲音而飛進了菲德的房間內,砸向了努爾的臉!
努爾伸手抓住了那個散發著酸臭的爛蘋果,還好沒有使上勁,不然就會把爛蘋果給捏爛了。誰想到更多的爛水果在半秒後從被砸碎的窗子外飛了進來,不少水果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變形走樣,砸到努爾臉上和身上的那一刻就像是一坨碩大的鳥屎一樣。這個時候努爾手中的那個爛蘋果還沒被他放下,現在看來,這個被接住的蘋果不過是為這場水果襲擊吹響了進攻的號角罷了。
菲德早在第一個爛蘋果砸破玻璃窗的前一刻合起了書本,往一旁走去。等到他把書籍都放進書櫃時,水果襲擊還沒結束,而且難聽的叫罵聲也開始從窗外傳來。
“混蛋!該死的白痴!”努爾想把手中的爛蘋果給扔出去,誰知道用力過猛,直接把蘋果給捏碎了。那又黃又黑的蘋果汁流進了金絲長袍的袖子裡,讓人感到心痛。
努爾氣沖沖地跑出了門外,想要衝下去給自己的新衣報仇,但菲德知道這樣的水果襲擊和叫罵不會維持很久,因為自己的部下已經有了相關的經驗,估計下一分鐘便會有馬鈴薯傭兵團的傭兵把那些市民趕走。
一分鐘後,飛進來的爛水果已經不見了,但叫罵聲還會偶爾聽到。副團長維托里奧和中隊長盧卡一同走了進來,他們避開了地板上的贓物,盧卡甚至用手捂住鼻子,儘量不去聞那些味道。菲德讓二人到隔壁房間談話,而一些宿屋的僕人立即走進傭兵團長的房間進行打掃。
“用水果襲擊我們還真是第一次啊,我下去之後肯定會讓部下在宿屋外面的街道日夜把守,免得那些亂民再來影響團長您。”盧卡說到。
菲德點了點頭。他們在結束了剿滅鐵礦山脈義軍的任務的三天後,整個獨木城甚至是馬哲尼公國的其他地方便都有了馬鈴薯傭兵團的惡名——擅自闖入由正規商人管理的鐵礦,破壞鐵礦設施並搶走其中的資源;放火燒燬山地居民的村落,屠殺不服從貴族的山地居民。後面一條傳言讓整個馬哲尼公國都震驚了,甚至還傳出平民們聯名要求公爵立即處死邪惡頭子菲德團長的傳言,嚇得不少馬鈴薯傭兵團的隊長立即加緊了巡邏,巡邏的範圍還包括獨木城以外。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不實資訊是誰給傳播出去的,或許就像是維托里奧當初在鐵礦山脈裡時所說的那樣,這都是獨木城的貴族想轉移仇恨所故意歪曲了的事實,然後再把它們傳出去。如今馬鈴薯傭兵團在馬哲尼公國的名聲已經臭氣沖天,當然也有一部分貴族和領主很看好這個不擇手段的傭兵團,有意招攬菲德作為自己家裡的看門狗。
“獨木城的領主正在想辦法擺平這件事,他們也有在各方面支援我們,看來我們要過上一段被誣陷、被臭罵的日子了。”盧卡又說到。
“現在的情況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們傭兵團現在這個樣子應該就是賀曼和恩德里達他們在背後搞的鬼,”維托里奧在陰暗的房間裡就像是一個矮小的商人,同時是一個幹練老成的小孩子,“但我們只需要繼續花錢去製造更多的謠言,那麼最初指責我們的謠言便會慢慢被其他謠言替代,過一段時間就會平息一切。”
阿維看向了維托里奧,對方在確認馬鈴薯傭兵團已經臭名遠播後,便立即動用了人力物力,嘗試扭轉馬鈴薯傭兵團所受的不正指責。雖然暫時還沒見到成效,但這應該是唯一的辦法了。那些逃出鐵礦山脈的山地人大多隻聽說過馬鈴薯傭兵團的惡魔行徑,而那些沒有被馬鈴薯傭兵團傷害的山地人則留在了山脈之中。沒有人會給馬鈴薯傭兵團洗白,只有用其他更可疑的謠言覆蓋掉之前的謠言了。
這時利古微微推開了房間門,一言不發地站在外面。
“嗯,這件事繼續按照副團長你的辦法去處理,”菲德從剛才走進這間房間後就一直沒有站立,不是因為外面那些亂民困擾著他,而是利古的出現,“盧卡,你通知一下帕特里克,讓他過來找我。”
維托里奧和盧卡也注意到了利古,如果沒猜錯的話,利古來找團長應該是因為阿婭娜隊長。二人隨即離開了房間,而利古也快步走向菲德,“阿婭娜隊長終於醒了!”
菲德和帕特里克跟隨著利古去到獨木城內最大的醫院,這家醫院是恩德里達私下出資建造的,裝置和藥療技術比較好。那裡還有不少正規軍傷員,他們看到身穿黑色板甲的傭兵團長走進了醫院,有的人對菲德微微點頭致意,有的則警惕地看著菲德,還有一些則仇視著這個惡名遠播的傭兵。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傭兵團的醫療裝置不如這裡的,我肯定不會讓阿婭娜隊長留在這裡的。”利古走在前面說到。
“不要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菲德走在身後,他身上的黑色板甲和出征前的黑色板甲有了一點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現在胸前多一個鐵胸章——一個土豆形狀的灰色胸章,看上去有點滑稽又有點可愛。這個土豆胸章為的是暫時擋住那個被義軍短刀刺穿的洞口,城裡的鑄甲師都沒有信心能把那個缺口補上,他們都聲稱附魔裝備不可以隨便融鑄其他東西,所以這塊可以被拔下的胸章只是小隊長託託的一個創意發明。
三人快步走進了一間獨立的病房裡,阿婭娜正躺在床上。但當微微睜開了眼睛、一隻手捂住自己肚子的阿婭娜看到菲德後,她立即轉過了身,不和菲德對視。
利古在來的時候已經告訴了菲德,阿婭娜她今早醒來之後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利古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才確認她已經從昏迷中完全甦醒過來了。阿婭娜身體上的那些被折磨的痕跡或許都會永遠保留,而那腹部的重創則需要數月去治療,直到完全康復的那天,這個性情古怪的少女才可以重新拿起兵器。
菲德讓帕特里克和利古站在門外,而帕特里克則體貼地把病房門給關上了,留下菲德和阿婭娜兩人在房裡。
菲德沒有說話,他慢慢走向了病床的床尾,在這個位置能夠看到阿婭娜的半張臉。對方已經注意到了菲德,但是她並沒有動,只是抽出了捂住肚子的手。
二人無言而對,時間彷彿靜止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婭娜才說了一句話。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