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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零玖

晚上的筵席就擺在昭陽殿裡,雖說是家宴,可司膳局裡的人個個乖覺,知是陛下為了哄朝陽殿那位娘娘開心特意吩咐下來的,又見陛下身邊的童公公竟然親自前來,帶著御醫守在一旁一樣一樣地仔細看過,自然用足了十二分的心。司膳局新上任的尚宮恭恭敬敬地陪在童和身邊,見他神色頗為謹慎,便賠笑道:

“公公辛苦了,今日的筵席是奴婢親自準備,不敢有半分馬虎。此地灶火旺盛,甚是燻人,公公不如到外頭靜坐,奴婢給公公烹一盞好茶?”

童和微微一笑,擺手道:“這就免了,娘娘進宮後的第一頓晚膳便是你呈上的,她的口味想必你最清楚。陛下吩咐了,娘娘這幾日精神欠佳,你且多費些心思。倘若今夜娘娘用得高興,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司膳局尚宮登時面露喜色,當下更是用心,便連洗菜切菜這樣的小事都是自己親自來做。待到傳膳的時辰,便恭恭敬敬地跟在童和身後,一路走進朝陽殿。因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天黑得要早一些,朝陽殿內卻是一派燈火通明,睿王裴錚帶著睿王妃端坐在下首,另一半邊則是深受陛下看重的十三皇子裴鈺,宮人們早就恭恭敬敬地候在殿裡,只是主位卻空空如也,不見蹤影。

裴錚向來大大咧咧,見宮人們已經開始擺桌子,便對童和笑道:“勞煩童公公一趟,去請一請皇兄和皇嫂,不然本王果真是飢腸轆轆了!”

童和賠著笑答應了一聲,正要往寢殿走,一抬頭卻已看見裴釗扶著蘇瑗慢慢走進來,裴銘見到蘇瑗甚是歡喜,下意識地就要往她懷裡撲,卻又很快想到些甚麼,復又坐了下來,偷偷打量裴錚的臉色。

他這般模樣,蘇瑗自然看在眼裡了,這個小胖子在擔憂些甚麼倒是很好猜,她便對裴錚笑了笑:“我還走在外面呢,就聽見你在裡頭瞎嚷嚷。”

“這怎麼能叫瞎嚷嚷?”裴錚甚是委屈:“皇兄和嫂嫂若是再來晚一刻,臣弟的肚子倒是要真的瞎嚷嚷了!”又轉頭看向自己的王妃:“眉娘,你說是也不是?”

裴銘胖乎乎的臉頰上閃過一絲小小的詫異,他瞪大了眼睛看看裴錚,又看看蘇瑗,蘇瑗便對他招招手:“阿銘,快過來啊。”

話音剛落,蘇瑗便見一個小糰子飛快地“滾”到自己身邊,裴釗皺皺眉頭,提著裴銘的衣領將他挪過去一些,含笑望著蘇瑗:“阿銘已經不小了,你不必這樣慣著他。”

裴銘本來準備窩在蘇瑗懷裡好生撒撒嬌,聽到皇兄這番話立刻繃直了身子做得端端正正的:“皇兄說得對,皇嫂不用太慣著我,不過偶爾慣著一下還是可以的!”

一時間殿內氣氛甚是融洽,司膳局尚宮見裴釗和蘇瑗皆坐下來,便笑著上前恭聲道:“啟稟陛下,娘娘,奴婢聽童公公說娘娘近日食慾不佳,特意備了些清淡鮮美的膳食,還請娘娘嘗一嘗。”

唔,人家這樣用心,她當然要給人家一個面子啦。案上的龍井蝦仁、雪月桃花、翠縷冷淘......樣樣精緻不已,蘇瑗便很配合地一一嚐了嚐,因見案上一隻白瓷盤,上頭覆蓋著碧綠的竹葉,隱隱聞見些清香鮮美的氣味,卻不曉得是甚麼菜餚。便問:“這是甚麼?”

那竹葉乃是事先用絲線穿織成一片,司膳局尚宮小心翼翼揭開竹葉,這才見盤中盛著的乃是一品蒸鱖魚,魚肉雪白,鮮香與竹葉的清香交織在一起,甚是誘人。

司膳局尚宮賠笑道:“娘娘,秋日裡的鱖魚最是肥美,娘娘懷有龍裔,多用些鱖魚很是滋補。奴婢曉得娘娘前幾日聞不得腥羶之氣,這才想了個法子,加了竹葉和其餘幾味香料,去了腥氣,也不知合不合娘娘口味。”

乖乖,不愧是當了尚宮的人,這樣的廚藝也忒厲害了!蘇瑗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裴釗見這味鱖魚果真沒有讓她胃,便挾起一塊魚肉剔了刺餵給她,問:“你覺得如何?”

如此費心做出來的菜餚怎麼可能味道不好嘛!裴釗見她吃得高興,心情甚好,便對司膳局尚宮道:“日後亦要像今日一般用心準備皇后的膳食,你今日做得甚好,待筵席散了便跟著童和去領賞罷。”

司膳局尚宮甚是歡喜,此後自然卯足了勁為蘇瑗備膳。這一味蒸鱖魚從深秋一直吃到初冬,裴錚更是時常帶著他的王妃進宮來蹭飯,嬉皮笑臉道:“還是跟著嫂嫂有口福,不然這大冬天的到哪裡去吃如此鮮活的鱖魚?”

時光便像流水一般淙淙在指尖流走,蘇瑗記得自己剛進宮時,每一日都覺得煎熬得緊,可如今她每一日都與裴釗在一起,卻絲毫不覺得無聊。她的肚子愈來愈大,如今連翻個身都困難得緊,更莫提出去散心。還好裴錚夫妻和雲珊時常來陪她說話,裴銘更是一回宮就往她這裡跑,倒也並不覺得如何難捱。

下第一場雪的那一日,蘇瑗像往常一般在書房內陪著裴釗批摺子,她的產期將近,裴釗很是不放心,每隔一會兒便要看一看她,同她說幾句話,她正要想個說頭好生嘲笑他一番,外頭卻隱隱響起了聲音,不一會兒便看見南宮烈大步走進來,朗聲道:

“啟稟陛下,德王殿下於上個月動身還朝,此時卻帶著兵馬停在了九安山,只怕已經按捺不住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