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復明年。
一年又一年,直到五年後,天祐五年七月,楚明鳶與顧無咎的秋獵計劃仍未成行。
其中自是有諸多的巧合與不得已。
比如顧無咎登基的第一年七月,太上皇顧灝駕崩了。
比如天祐二年,南疆與百越持續一年半的戰事剛平息,蜀中又突發地龍翻身,死傷數以千計,南疆的安濟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蜀中救治傷患,安濟坊的名頭由此打響,開到了蜀中。
比如天祐三年二月,皇后楚明鳶在萬眾期待中誕下龍鳳雙胞胎,普天同慶,天子大赦天下。
雙胞胎嗷嗷待哺,離不得雙親,於是乎,天祐三年與四年的秋獵也告吹了。
楚明鳶發誓,今年的秋獵勢在必行。
這天一大早,趁著顧無咎早朝,楚明鳶把楚翊召進了坤寧宮,商量秋獵的事。
楚翊被姐姐忽悠多了,根本不信,戲謔道:“阿姐,你說的話,連泓影都不信!”
天氣太熱,連海東青都躲在殿內乘涼,聽楚翊喚它的名字,萌萌地“啾”了一聲。
“看吧,鴻影也說是。”楚翊坐沒坐相地歪在高背大椅上。
“今年一定成行。”楚明鳶也不在意弟弟的吐槽,笑得眉眼彎彎,“淼淼終於凱旋迴京,京城上下都等著看女將軍的風采,正好趁著秋獵,讓那些不服氣的武將還有勳貴公子見識一下。”
“真的?”楚翊眼珠子登時一亮,“姐夫捨得放下朝政,出去玩了?”
原本的“秋獵”只是姐夫帶著姐姐和他出去玩,但這一次的秋獵是天子秋獵,百官隨行,一旦出行,來回至少半個多月。
池淼既然要參加秋獵,也就意味著她這次回京會待上一段時間。
距離他上回押送火器兵械去西北,也有整整一年了——一年間,他又長高了半寸,終於與姐夫差不多高了。
他也及冠了,成年了,可以堂堂正正地說,他能擔起一個家了。
“他若是不去,那我們就丟下他,自己去。”楚明鳶玩笑道。
顧無咎自被封為太子後,兢兢業業地當了整整五年的皇帝,除了正月封筆的那幾天,就沒一天閒過。
如今西北、南疆都安定了,西勒與百越對大裕俯首稱臣,今春豫州的水災也妥善處理了……大裕各州都蒸蒸日上,迎來了好些年沒有的安穩日子。
顧無咎覺得是時候給他自己放幾天假,讓尉遲錦與內閣幫著處理朝政。
楚翊更精神了,道:“阿姐,那我們一言為定?”
他神采奕奕地對著楚明鳶翹起了尾指,示意姐姐與他拉鉤為定。
“什麼一言為定?!”門簾外,突然炸起一聲熟悉的男聲。
夾著宮女的勸阻聲:“侯爺,您等等,請容奴婢去通傳皇后娘娘……”
“有什麼好通傳的?”粗獷的男聲怒氣衝衝地又道,“裡面不就是楚翊那小子嗎?!”
不顧宮女的阻撓,定遠侯楚敬之氣勢洶洶地掀簾進來了。
楚明鳶對著宮女們揮了下手,示意她們退下吧。
楚翊也沒給他爹行禮,懶懶道:“爹,你也沒太沒禮數了,這是皇后的寢宮,你也敢擅闖,小心明天被御史彈劾,被姐夫罰你面壁思過!”
看著如今長身玉立的次子,楚敬之老臉都青了。
這小子都二十出頭的人了,怎麼還是這般沒個正經樣!
楚敬之很想與他對罵,但想著此行的目的,硬生生地壓下了火氣,對楚明鳶道:“皇后,你可萬萬不能聽這小子胡說八道,給他下旨賜婚啊。”
“賜婚?”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問,“什麼是賜婚?”
兩週歲半的龍鳳雙胞胎穿著大紅色繡錦鯉的衣裳,手牽著手,屁顛屁顛地走了進來。
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皆是唇紅齒白,粉雕玉琢。
哥哥落落大方,妹妹活潑愛笑,都長著一對與他們孃親很相似的丹鳳眼,黑白分明,顯得非常靈動。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顧無咎就跟在兩個孩子身後,讓楚敬之有那麼一瞬懷疑雙胞胎該不會跟著他去上早朝了吧?
不會吧?不至於吧?
“囡囡又長高了!”楚翊一把將方才問話的女娃娃給抱了起來,舉高高,又飛了一圈,逗得女娃娃笑得樂不可支,才回答了她的疑問,“‘賜婚’就是讓兩個人成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