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交談,用的都是苗家方言,他跟蹤了一頓飯工夫,什麼都沒聽懂,怕耽誤時辰,直接悄悄靠近,點了隊尾一人穴道,拖進路邊草叢,低聲問道:“你們是誰?要往哪裡去?”
那人偽裝商旅,自會漢語,只是陡遭擄劫,遠離同伴,嚇得說不出話。許清濁笑道:“別怕,你老老實實說了,我立刻放你回去。”見他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又板起了臉道:“若敢說謊,我就送你見毒祖蚩尤去。”
那人打了個哆嗦,忙道:“不敢,我等皆為五毒聖使屬下,奉命運送五寶,趕往中原援手主人。”許清濁奇道:“援手?五毒聖使要與誰交戰?”那人道:“這、這......關乎我族隱秘,不能......”
許清濁猛地一醒,脫口道:“孤陽子!你們主人要對付的,是那叛逃的上任掌蠍使,對不對?”那人大駭,顫聲道:“你、你......你怎麼會知道?”許清濁暗覺不對勁,寒聲道:“把你所知的,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那人聽他對本族瞭如指掌,不敢再有隱瞞,說道:“前任掌蠍使失蹤已久,五位聖使一直尋他不到,兩年前五毒聚會,最終也無線索,只好返回苗疆。可半個月前,前任掌蠍使竟派人送來戰書,稱要和五位聖使做個了斷。幾位聖使哪忍得了這口氣?當日就快馬直出,去那中原九宮山捉拿叛逆,我等押送毒物隨後,以備與敵人大戰。”
許清濁道:“九宮山?你們上任掌蠍使的老巢,不是在滇北麼?”那人奇道:“絕無此事,雲貴地界上,咱們的人早搜了個遍了。”許清濁暗想:“毒門老巢,也不可能在九宮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了一會兒,仍無頭緒,許清濁又問:“這件事,你們有沒有知會我師......呃,有沒有知會掌蛇的花聖使?”那人驚道:“你、你究竟是誰?怎麼連......”許清濁皺眉道:“快說!”
那人道:“沒、沒有,花聖使已將聖位傳給了現任掌蛇使,與咱們沒了關係,等同外人,自不可告知她。”許清濁點點頭,解開他穴道,說道:“你去吧,你我之間對話,不準第三人知道。”
那人聽他守信,如釋重負,暗想:“洩漏本族秘密,死罪一條。不必你強迫,我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朝他打躬作揖,匆忙追著同伴去了。許清濁往回踱步,邊走邊想,快到酒鋪子時,大抵想通。
“五毒聖使盤踞苗疆,也沒尋到丹主蹤跡,滇北老巢一言,必為假訊。毒娘子使的是苦肉計,欲把我方引到雲南,利於他師父在九宮山的謀劃。可孤陽子幹嘛冒險,深入中原腹地?靈兒......會不會也在那兒?”
眾人在酒鋪閒坐了半個時辰,見他歸來,都圍上來詢問。許清濁簡略說了,道:“眼下形勢晦暗不明,但咱們若再往雲南行進,肯定要撲個空,白跑一趟。”眾人驚訝之外,都佩服他機警,不然中了敵計,還矇在鼓裡。
姬龍峰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事不宜遲,咱們立即調頭,去往九宮山,管這位毒門之主有何詭計,直接將其擒拿誅殺。”盧象升道:“姬兄所言極是,不能讓此人陰謀得逞!”
眾人休息已足,說走就走,轉頭朝東北向出發,儘量直行,不繞彎路。進了湖北,沒遇上苗族蠱師和其他幾路盟友,知取道不同,自然不會照面。許清濁擔心師父中計,派了人去通報,也不知趕不趕得及。
過了十日,抵達九宮山山腳,眾人一路多行少歇,微感疲憊。可一想馬上就要與敵人相接,一旦取勝,這份大功必然震撼武林,揚我之威。於是又都精神一振,緊握兵刃,沿著山路快步而上。
這日暖陽高照,雲白天藍,山中木葉凝翠,蟲鳥歡鳴。峰巒間霧氣散了大半,使得這名山佳境的輪廓愈發清晰,彷彿一副筆墨活潑的畫作。然而景色雖妙,山路蜿蜒險阻,自也不易攀登。
許清濁等人都是武學好手,幾乎如履平地,經過半山腰,道途愈發曲折驚險,有時貼崖而走,底下就是百丈深淵。他們固然練慣了輕功,到了這兒,卻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段路是九宮山一景,當地人稱為雲關隘路。雲關平時雲霧繚繞,在棧道上穿行,傍崖臨澗,四周茫茫不見。此刻日頭高懸,低處無霧,雲關竟然無雲,直把山腰山腳,方圓十多里的風光盡收眼底。
至於蒼峰負林,珍禽過空,乃至緣石奇松,懸壁掛瀑等景緻,都看得一清二楚,盡顯名山仙靈秀氣。眾人雖要事在身,仍為之吸引,不自覺地放緩步子,眺望美景,心曠神怡。
又行半里,一座巨石聳立路旁,邊角被削數尺見方大小,這處是九宮山另一大風景,試劍石。傳言此石乃南宋道祖張道清一劍斬成,這位大真人想在九宮山開闢道場,被巨石所阻,於是揮劍劈開巨石,故名試劍石。
雖然是傳說,跟劍術有關,許清濁等人大感興致,走近一瞧,卻是大驚失色。只見兩個道人渾身是血,趴在石下,已然斷氣。羽虛上前查探一番,悲慼道:“是普清觀的兩位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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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清觀是恆陽子常真人的居處,許多人都擔憂這位煉丹大宗師的安全。許清濁更曉常真人與丹主是師兄弟,一路上早已猜到孤陽子或要對付此老,預感成真,心頭一沉,喝道:“咱們快上去!”
眾人各自加快腳步,奮力登山。不知走了多久,山路由狹轉闊,一片光茫忽然湧來,舉目看去,已到了山頂處,一片湖水極闊,橫在眼前,湖波閃耀,像是綴滿明珠的霞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