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小雙眸含著淚花,她還來不及找任何理由,強裝鎮定的看著莫漓說:“那是一直照看我的哥哥,還有來這個大營就是景誠帶我來的,這怕這場好戲要你自己獨角戲了。”莫漓聽完笑聲近乎癲狂,隨手拍開第二壇酒的泥封,拎起倒了半天,酒水半喝半露灑滿大帳,狀似無奈的一攤手接道:“景誠幾時肚量這麼好,那個錙銖必較的小子也肯不追究?倚著本王看,不過是嘴上說好,心裡只怕要要別扭許久,既然提到景誠,本王尚有一事不明需要問你。”
陸小小雖有幾分困惑,也耐著性子聽著,莫漓端著茶碗輕緩的削著,眼神在霧氣中看的並不真實,悠長的話語卻如重錘,讓陸小小覺得自己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如果今日奪位的是景誠,而景誠抓住了莫弘,只要下令莫弘便被砍頭,砍完頭你則是他的妻子,她的皇後,你還會救他嗎?”莫漓過多的陰霾中竟看得到一絲溫柔,彷彿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在莫漓心中存在許久,可是這麼簡單一句問話,陸小小竟然沉默了。
“我自然是選景……”話說到一半陸小小嗓子沒了音,她是會成為景誠的皇後,她也信睿智如他,景誠會是個很好的千古明君,可是她當然也知道莫弘和景誠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如果做這樣選擇,目光不由落在自己手上,兩人如同她手心和手背的肉,無論是割捨哪一塊她都捨不得。
陸小小知道她的心不會騙她,她能知道自己對兩人感情的區別,對於景誠無論是柳妃的事,還是暗道被困,亦或是身中流箭,她第一會想到的永遠都是景誠
哪怕現在景誠跟她說了許多失望之類的話,但是看到他從營帳離去的背影,心底仍舊揪著疼。手抵在胸口的柔弱讓她看起來分外糾結,這樣的舉動引來了莫漓的嘲諷:“怎麼?這個時候開始心痛不知道選哪個是好?剛才不是還說起道理頭頭是道?輪到自己還不是進退兩難,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陸小小震驚的一步步後退,她原本是很肯定這個答案,便是選擇景誠,可是她如今不得不重視待自己如兄妹的莫弘,哪怕只是因為一塊金牌令箭。可這兩個人又怎麼比呢,景誠對於自己難道不是唯一的麼?陸小小反複在心中質問自己,哪怕和景誠聚少離多,她也是萬事都以景誠為先,除了這一次。
陸小小在掌心勾勒一朵桃花,掛著笑意合起手掌,她對莫弘的感情更像是對待兄長朋友一般的喜歡,只得依靠卻不能託付終身,不論如何莫弘都還有一個皇帝的身份,後宮佳麗三千怎麼會允許皇上獨寵一人。
見陸小小難以取捨,莫漓對她更是嗤之以鼻,起身離開大帳:“如果你想勸本王歸降還是放棄,就先堅定下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都拿捏不定的舍與得。”陸小小甚至都忘了出言阻攔,就怔怔的站在原地目送莫漓離開,頹然的坐在地上撫弄著衣服裡的木盒,她真的有三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拿出這些證據,又或者就讓他們誤會下去反而相安無事?
而走出大帳的莫漓吩咐下屬好生看管,如果有意回家就去景誠府上或宮裡送信,他彷彿累極了一般回到中軍帳,癱倒在床上那一整張的虎皮上,滿腦都是方才陸小小喋喋不休的言論。他不禁開始自言自語:“如果她還在,一定會毫不猶豫說是自己才對。”
不知不覺他便昏睡過去,夢境裡她還沒有出嫁,在離雲王府試穿著他定做的嫁衣,含羞帶怯只等聖旨降下就可以成為他莫漓的新嫁娘。誰知只是一夜一切都變了,她就這麼被聖旨判成了皇嫂,那一天他一刀刀剪掉了萬金之數的嫁衣,如同一刀刀把莫弘剪碎焚燒。再後來當今太後給了他一封信,信上皆是莫弘先一步請旨的言辭實打實的激怒了他,沒了這個女子族中支援,登基更是天方夜譚。
自那一夜起,莫漓偶爾路過市井還能遇見她,顯然步子儀態上越發有了做皇後母儀天下的樣子。路過他身邊將人霸道的帶上車,一路縱著馬車跑進樹林深處詢問了同樣的問題,如果有一日他要謀逆他和莫弘如何選,夢中的女子毫不猶豫的選了莫漓。而爭強好勝的莫漓自那日也更加努力,念著她總會有一日成為自己的王妃甚至是皇後。
直到最後的夢境真的等到了那一日,他牽著紅綢引她跨過火盆,邁過馬鞍,馬上要禮成入洞房時,鴛鴦戲水的蓋頭下面竟傳來了莫弘的聲音:“莫漓,你窺視皇嫂罪無可恕,那罪婦便帶你受過,三尺白綾全了她的顏面。”
莫漓這才打夢境中驚醒,驚慌的喊著:“莫弘,你殺我啊!拿個女人出氣算什麼本事”尖叫中莫漓猛的坐起,渾身因為不正確的姿勢和位置,酸溜溜的疼,挑簾打量一眼帳外竟已經黑天了。漆黑如墨的夜色讓他忍不住出門走走,身邊不時擦過手心的微風彷彿是他走下去的動力,一邊唸叨著你來了,一邊攏了攏披風一路散步。
雖然是莫漓自己再走,但是他卻能把自己的苦惱都說給身邊這個莫須有的姑娘,他暗自說著他感覺很累,莫漓也表示自己知道沒有人瞭解他的感情,不忘偏了偏頭,似乎是靠在人肩頭休息。
“我定會達成我們之間的諾言,你就安心的睡吧,來年我便要用他莫弘的頭來祭奠。”莫漓抬手揉了一番,才心滿意足的回了營帳。
自家營地裡的將士並不覺得是什麼問題,只當莫漓操勞過度這才沒休息好,夢靨了。陸小小卻實打實的打了個哆嗦,借事論事的打算第二天把資料全都攤開在莫漓面前,不論如何都要再試試。陸小小在折騰一天饑寒交迫之後,也懶得多打探訊息,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睡過去。
歲月蹉跎,轉瞬即逝。眺望曾經,仿若盡在眼前。莫璃想起了那不願想起的過去。
“璃兒,父皇覺得,無論你與弘兒誰當這個太子,都是對洪澤的一種福分,所以,無論以後怎樣,父皇都希望你們二人,能夠好好相處,盡力輔佐彼此,共同努力,來實現洪澤的繁榮。”
“父皇,您的意思,孩兒明白了。”
一月後,莫弘遇害,兇手的矛頭直指莫璃,莫璃無奈,但也不能說別人的猜想就是錯誤的,的確,莫弘出了事情,最大的受益方便是自己了。
“璃兒,父皇想你說實話,到底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