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交易,一局偽裝
林謙文坐了回去,終於露出了原本陰沉的面目,那雙常年笑著的眼睛如今毫無生氣,像一具陳腐的死屍。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調卻變得陰冷。
“給你指一條明路。有人現在要你死,你招與不招,口供都會按上你的手印。然後,便是你畏罪自戕,死在牢裡。這一切的結束,不會發生在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後。”
她冷哼一聲:“若是從你,便會有人替我去死,若是不從,我也只剩這幾個時辰的命了,對吧。”
“正是。”
他再度眯起笑眼,暗忖著這李焉識的女人果然上道,怪不得能上位。
“那戴黔呢。”
“本來你有兩個選擇,一,殺出去,你活他死,二,你招供,或者不招,你死他活。”
他陰沉的目光微微抬起,揚起了下巴,靠著椅背,臉上勾著一絲笑,勝券在握一般。
“現在嘛,我想給你另外兩種選擇。一,從我,你活他活,二,不從,你死,他也活不成。”
“別急著回答,年輕氣盛太沖動,我給你半個時辰考慮。梁姑娘是聰明人,會給本官一個……你我都滿意的答案。”
他手指敲搭著桌子,微微一笑,看著她嫌惡卻無法將自己如何的神情,很是得意。
他生平最喜歡看女人的無助,聽女人的哭,看別人對他俯首稱臣,看見別人的恐懼,彷彿這樣,他就是能主宰一切命運的神。
多舒坦啊,自己不過動動手指,便叫那些人不得不低眉順眼,更不敢流露一絲一毫恨意。
即便再心存怨恨也只能笑著逢迎。逢迎的滋味兒有多難受,他太清楚了。即便是高門顯赫,頭上也總有更高之人踩踏,不這樣再度加諸在低位之人身上,他實難排解。
他更樂此不疲的是將高位之人,傲骨之人拉進泥坑,挖下他不屈的雙目,踩踏他高傲的脊樑。
他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方轉過身去,卻被她叫住。
“姓林的,別什麼半個時辰了,我答應你。”
她的眼裡沒有一絲絲情緒,半分的波動也沒有,只是那樣看著他,散著發髻,垂著手,拖著鎖鏈,看著他。
“我只有一個條件,我要先去見戴黔。”
林謙文轉過身來,眼底閃著老謀深算的精光,冷笑道:“你真當我蠢?讓你出去見到他,你帶著他跑了,我上哪抓你去?”
“把他帶來。在見到他無恙之前,我隨時會改口。”她平淡地道。
他細長的眼睛同嘴角一併彎起。
“可以。”
……
無比漫長焦慮的一刻過去了,她蹲著抱著腿,靠在牆角,反複吞嚥下無數道眼淚和謀算。
“人,給你抬來了。”
林謙文揹著手踱來,看手下將戴黔送進她那間牢房。
她蹲下身去,慌探了探他的脖頸,一息尚存,她鬆了口氣,揚起臉厲聲質問:“他為什麼不醒!”
林謙文得意地笑應道:“那自然是我府上大夫的手段,我怎能讓他醒了,來替你說話?”
“畢竟……我也只答應了,你活他活。沒答應,讓他怎麼樣的活。不過,這活與死,定然還是有區別的。你也……不,吃,虧。”
他眯起眼睛,依舊是端著架子,揹著手踱進了牢房,抬高了音調。
“梁姑娘,你哪裡吃虧了?”
“我林謙文好歹也是皇親貴戚,名門之後,抬舉你侍奉我,已是天大的恩賞,別太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