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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海棠

墨染海棠

山道上的馬蹄聲碎如急雨。

沈硯之策馬在前,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面具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握韁繩的指節發白,彷彿要把那皮革勒斷。

”大人這是...”斬淵驅馬湊近燼霜,壓低聲音,”吃火藥了?”

燼霜瞥了眼前方主子繃得筆直的背影,默默搖頭。從密室出來後,大人周身三尺內都像結了冰碴。

蕭明昭卻心情頗好地哼著小調。她棗紅馬的韁繩上纏著新折的西府海棠,花瓣隨著馬背起伏紛紛揚揚落在後頭傅辰的靴面上。

”公主殿下不回宮裡?”傅辰拂去花瓣,意有所指地看向前方,”雲娘子的事情不是都了結了麼?”

蕭明昭笑眼彎彎地望著沈硯之的背影:”鳳鳴谷風光好,本宮想多留些時日。”她故意提高聲調,”特別是...西府海棠開得正豔呢。”

前方身影明顯僵了僵,馬鞭甩得愈發淩厲。

傅辰挑眉:”您怎麼招惹他了?”眼神示意前方快要冒黑煙的背影,”這一路...”

”就是——”蕭明昭突然揚鞭催馬,與傅辰擦肩而過時紅唇輕啟,”沒說話然後直接動手了。”

要解釋起來得半天的功夫,哪裡還能那麼快佔到他便宜。

棗紅馬小跑著追上玄駒,兩匹馬並轡而行的瞬間,沈硯之猛地別過臉。面具邊緣露出的一截耳廓紅得像是被海棠染過色。

傅辰策馬趕上蕭明昭:”動哪裡了?”

”嘴巴。”蕭明昭答得幹脆,指尖輕點自己唇瓣。

”......”傅辰的韁繩差點脫手。

蕭明昭卻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馬鞭梢卷著大氅的系帶玩:”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害我吃盡苦頭...”她突然揚鞭抽向馬臀,”讓他生會兒悶氣怎麼了?”

身下的馬吃痛嘶鳴,箭一般竄出去。

山風卷著碎葉掠過馬蹄,蕭明昭一夾馬腹追上沈硯之,棗紅馬與玄駒並轡而行時,她故意讓韁繩上的海棠枝掃過對方袖口。

”墨公子——”她拖長聲調,看著那片花瓣粘在他玄色大氅上,”拿到了礦坑地圖,接下來有何打算?”

沈硯之側頭瞥她一眼,面具泛著冷光。他忽然揚鞭加速,玄駒如離弦之箭沖出,大氅翻飛間將那片海棠甩落塵埃。

蕭明昭不緊不慢地追上去,這次直接策馬橫擋在前方山道轉彎處。

沈硯之不得不勒馬,玄駒前蹄高高揚起,濺起的碎石滾落懸崖。

“若墨公子再不說話——”她指尖繞著韁繩,“本宮只好獨自去鬼嘯淵探探路了。”

“鬼嘯淵?”沈硯之面具下眉宇間凝著山雨欲來的怒意,“你如今本事是越來越大了。”

這話聽著咬牙切齒,蕭明昭卻瞧見他捏著韁繩的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她忽然傾身向前,棗紅馬默契地踏近兩步:”如今?”她眨眨眼,”難道墨公子認識以前的我?”

山風突然靜止了一瞬。

沈硯之瞳孔微縮,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

“駕!”他猛地調轉馬頭沖向岔路,這次幾乎是落荒而逃。

玄駒踏碎的野花混著泥土濺上靴面,就像他此刻被攪亂的心緒。

蕭明昭的笑聲追著他飄滿山道:”墨公子跑什麼?莫非以前真見過本宮?”

後方傳來傅辰忍俊不禁的咳嗽聲。

斬淵和燼霜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把大人逼到這份上。

”熱鬧還在後頭呢。”傅辰悠悠道,瞥見崖邊一株西府海棠被馬蹄驚得亂顫,像極了某人此刻狂跳的心。

蕭明昭已追著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楓林深處。

——

暮色四合,鳳鳴谷的晚風裹著桂花香漫過迴廊。

蕭明昭倚在朱漆欄杆上,指尖轉著那枚失而複得的白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