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李嫂給冬至的母親劉穎介紹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卻不知為何劉穎鐵了心要嫁給冬望,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這李嫂氣不過,又無可奈何,只能明裡暗裡使些絆子,嘲諷幾句。村裡重男輕女的思維盛行,冬望這種情況已算得上是入贅了,被人瞧不起在所難免。
冬至雖然年齡小,卻並不一味怯懦,臉上的憤憤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嘲笑道:“呦!這不是隔壁賣女兒換樹皮吃的李妗子嗎?樹皮好吃嗎?”
李嫂的丈夫是劉穎的族兄,冬至是要喊舅舅的,所以雖然不情願,也得喊這李嫂一聲妗子。她是定遠縣之人,雖然也是貧苦人家,但卻看不起同為貧苦之人的劉家諸人,平日裡還總說,自己是被騙了,才來到這窮鄉僻壤。她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好吃懶做,喜好攀比,嫌貧愛富,育有一兒一女。
女兒今年十六歲,三年前被李嫂千方百計嫁到了定遠縣一戶頗為富庶計程車紳之家。許是壞事做得多了,遭了報應,士紳家少爺天生有些魯鈍,鼻涕時常掛在嘴唇上,來來回回的吸溜著,有時候攢的多了,猛吸一口,然後‘咕噔’一聲,嚥了進去。
這士紳家的少爺臉上掛著憨憨的笑容,目光呆滯,沒有什麼善惡是非觀念,卻是下手比誰都狠,時常養些珍禽異獸,玩膩了,就百般折磨,直至死去。
前兩年李嫂家的女兒還時常回來,雖然身上大小傷不斷,每次回來都是大哭一場,卻是穿金戴銀,珠光寶氣,一副十足的富貴相。每一次李嫂都藉機大鬧一場,討要一些好處。有一次這士紳家被鬧得不耐煩了,便送來了足足三馬車的黃榆皮,足有上千斤。
這黃榆皮可是難得一見藥材,論價值堪比等重的白銀,這可把李嫂高興壞了,盤算著要在定遠縣置下一塊地皮,然後再也不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可沒過幾天,這希望便破滅了。原來,這所謂的黃榆皮是用黃槐樹皮冒充的,論價值不足萬一,卻是少有能生吃的,而且味道還算不錯。
李嫂大怒找到了士紳家,卻得知女兒早已去世半年之久,說是得了怪病。其實李嫂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女兒已死,鬧之無用,便想著最後再撈一筆。卻不知士紳絲毫不留情面,將之打了出來。氣不過的李嫂回到家中,只能生啃樹皮洩憤,因為此事,被鄰里嘲笑了好久。
李嫂臉上現出獰狠之色,這是她不多的被人看到的把柄,正要破口大罵,劉小虎從房裡鑽了出來,在李嫂臉上掃了兩眼,大聲說道:“都給我閉嘴,三伯伯今天招待大家是來過節的,可不是看你們吵架的!”聲音雖有稚意,卻說著十分老成的話,讓人感覺有些滑稽。
冬至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虎子哥!”
李嫂則是不情願的輕輕喊了一聲:“十三叔。”
劉小虎撇了撇嘴,不滿的嘟囔著:“什麼‘虎子哥’!你應該叫我舅爺爺!”
冬至打了個哈哈,尷尬一笑:“虎子哥你也就比我大兩歲,叫你‘舅爺爺’多顯老啊!”
李嫂小聲嘀咕了一聲:“沒教養的黑小子!”說完轉頭走進了屋裡。
這劉小虎本名劉雲譎,今年十五歲,小虎是小名兒,長得虎頭虎腦,甚是討喜,是族長的親侄子。劉小虎的父親排行老九,既不香也不臭,是族長的親兄弟,年紀雖說才五十有餘,輩分卻大的離譜,又是老來得子,導致劉小虎年紀跟冬至差不多。
劉小虎是他們家的獨苗苗,之所以排行十三,乃是族長這一脈所有二代男丁的排行。劉雲譎這個名字,可不是他父親能取得出來的。聽說是十年前,有一位馬姓修士雲遊至此,見到了他的母親,當時的小虎還在孃胎裡,他母親大著膽子向馬姓修士求了這麼一個名字。
劉雲譎拉著冬至走到後院,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冬子,你想不想成為修士?”
冬至不知道劉雲譎此話何意,反問道:“什麼修士?”
劉雲譎繼續說道:“就是那種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修士’!我們在定遠縣見過的……”
接著劉雲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十五年前那位馬姓修士臨走前曾說,此處有些機緣,但時機未到,二十年之內會再來。若是那老道說話算話,未來四五年內當會再臨此地。
當時那馬姓修士意味深長且惋惜的說了一句,“此地有些塵緣,無奈時機尚未成熟,不可強求。既如此,那老夫便等上二十年!”
劉雲譎有些失落的說道:“這些話是我死去的孃親說的,我一直都記著。將來若是我能夠成為修士,一定會央求馬姓修士給你一個機會的,”旋即劉小虎拍著胸脯保證道,“到時我等二人一起除暴安良,行俠仗義,豈不快哉!”
冬至有些意動,隨即好笑的說道:“你還拽起文來了,是不是又偷看周伯伯的那些武俠小說了?”
劉雲譎反問道:“怎麼?你不想?”
冬至偏著頭仔細思量一番,說道:“你我都沒有見過那位馬姓修士,亦不知跟腳如何,到底有何神通之處更是無從得知。現在想太多並無益處,等哪天這位馬姓修士來了,你我再做打算不遲。”
劉雲譎想了想,堅定地說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既然知道有這麼個老道要來,當然是早做準備為好!若真的如傳說中的那般了不起,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冬至抬頭眯著眼睛望著天上的太陽,輕輕地聳了聳有些瘦弱的肩頭,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襖,恍惚覺得天上那壓滿半個天空的白色圓盤,將太陽蓋住了一絲,只是陽光如此熾盛,晃的他迷了眼睛,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修士嗎?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靈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