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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騎絕塵 第十九章 獸修

不知是樹杈的攻擊起了效果,還是老熊突然有了什麼新主意,它沒有撲擊下去,而是以人立之姿,轉過頭,看向了樹上的冬至。冬至看著它那堅逾精鋼的四肢,力大無窮的撲擊,還有老熊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玩味之色,令他心中愈加寒冷,一個詞彙從他的腦海中冒了出來,“獸修”!這老熊正是一隻沒有選擇化形之路,而是選擇精純自身血脈的獸修!

冬至一刻不停,繼續掰下一段碗口粗細的樹枝,擲了下去。只是這老熊老神在在,不閃不避,眼底透露出的蔑視、嘲諷,讓他心中一陣發涼。冬至在等待一個機會,期待著心中那個猜測為真,可此時遲遲不見發作,心直往下沉。

劉雲譎強忍著疼痛,掙扎著半跪起來,在崖壁上緩緩探出頭,強打精神,觀察著老熊的一舉一動。右腿上開了三個血洞,骨頭斷成了數截,疼得他神志一陣模糊,左腿倒是並無大礙,他死死地咬著嘴唇,鮮血橫流,時刻刺激著自己,以防自己承受不住,突然昏死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殺死這頭老熊,但他明白,自己必須做些什麼,看著那老熊如同堡壘一般的龐大身軀,便讓人心生絕望。若是將僅有幾支箭胡亂射出去,非但達不到什麼效果,反而會失去最後的手段,只能貼身肉搏!只是如今的他,一條右腿已斷,近距離纏鬥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最後,他依然將自己的目標放在老熊的眼睛上,只要老熊雙目失明,即便自己無法再幫上什麼忙,以冬至苦練多年的步法,仍猶有一戰之力。但以老熊先前展現出來的靈活,直接攻擊難以奏效,他需要想些辦法。劉雲譎忽然想到,曾經在周苴那裡看過的一本書,其上有些關於經絡的描述,知道了一些諸如太陽穴、人中穴、膻中穴、湧泉穴之類。

劉雲譎並不清楚這老熊是否如人類一般有這些穴位,他只是病急亂投醫罷了,但若是能夠激怒它,便有機可趁。他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忍著疼痛,搭弓開箭,於間不容髮之際連射兩箭,一箭射向老熊漆黑的鼻子,一箭射向老熊眼眶後方。右腿上的鮮血迸射而出,他卻恍若未知,眼中冒出興奮地光芒,第三隻箭於間不容髮之際輕巧的搭上了弓弦。

劉雲譎眼睛閃爍著一絲狂熱,死死地盯著箭頭,跟隨著箭頭的移動,在他全神貫注之下,彷彿意識脫離了軀體,附在了箭鏃之上。這一瞬間,時間好似變得慢了許多,不論是樹上的冬至,還是樹下的老熊,又或是空中微顫向前挺進的箭矢,都成了慢動作。

老熊人立而起,並未用巨大的熊掌拍擊飛來的箭矢,而是準備以強大的肉身硬抗,同時再度撲擊地面,徹底了結了此人。兩支箭矢各帶起數滴鮮血,隨後便無力的掉落在地。劉雲譎的意識瞬間回到體內,絲毫不氣餒,他眼中的光芒亮的可怕,手中扣著的箭矢瞬間鬆開,朝著老熊空門大開的胸口位置鑽去,目標正是膻中。

這個穴道並非是要害,但會異常疼痛。在劉雲譎想來,這老熊總歸還是畜生,即便是以莽撞而聞名的熊瞎子也不例外,均是異常怕疼。疼了就容易發怒,發怒便會理智漸失,一旦失了理智,這所謂的獸修,也不過是強大一些的野獸罷了。

這一箭異常精準,攜著劉雲譎的精氣神,整個箭頭都沒入了老熊體內。他面上喜色還未暈開,便馬上收回,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它撲擊地面之時,身軀會暫時僵直片刻,此時舊力已去,新力未生,若能把握住這個機會,當可一箭射瞎其眼。只是這一箭不但要把握時機,更要計算其撲擊下來的位置,容不得絲毫差錯。這一箭若是早了,自然會白白浪費,還會讓其產生警戒之心,若是晚了,一旦撲擊而下,強大的氣浪必然會讓箭矢產生偏差,甚至直接被吹落也不一定。

這一箭異常精準犀利,卻也激發了老熊的兇性,向下撲擊的力道頓時加重了三分。劉雲譎恍若未見,最後一支箭悄然躍上了弓弦。只見他半跪著身軀,大半身子探出凸起的石塊,彎弓如滿月,世間一切在他眼中彷彿都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一支寒光閃爍的箭矢,以及一隻泛著幽光、蘊著兇厲的眼睛。

老熊撲擊之勢已成,只消片刻,便會有漫天的石塊帶著尖嘯飛射而出,奪走一條年輕而鮮活的生命。劉雲譎似乎察覺不到死亡的靠近,等的便是老熊撲擊的瞬間!他眼中光芒爆閃,果決而堅定的鬆開了扣著弓弦的手指。他的意識彷彿再度附在了箭尖之上,與之一同向前飛去。這支箭似乎是飛了許久,久到劉雲譎恍若睡了一覺,又似乎是一瞬間,因為有幾粒小些的石塊已經打到了他的胸口、手臂、臉頰!

隨著一捧血花在其意識中漸漸放大,劉雲譎終於是堅持不住了,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緩緩軟倒。漫天的碎石如期而至,破爛的身軀在空中翻滾,狠狠地砸在了身後的崖壁之上,又從數丈高突出的石塊上掉落下來,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一聲重重的聲響。此時的他渾身上下如一坨爛泥,看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甚至還有幾處前後透亮拳頭大小的孔洞,汨汨的冒著血水,將身下的山石都染紅了。

冬至看著劉雲譎悽慘的模樣,心中悔恨與痛苦交織,若是自己早些跳下大樹,周旋一二,也不至於讓虎子哥獨自承受這般大的壓力,一遠端,一近戰,隨機應變之下,說不定會比如今的結果更好!他與劉雲譎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此刻為了救他,身軀化為一灘爛泥,頓時悲從心中起。

冬至的眼睛漸漸紅了起來,一股滔天的怒意從胸中爆開,化入四肢百脈。他抽出了身後揹著的以歲神鐵製成的兩尖矛,準備一躍而下,狠狠地將兩尖矛刺入其身軀之內。但所剩不多的一絲理智卻將他胸中的怒意壓下半分,劉雲譎拼死得來的戰果不容踐踏,此獸雙眼已去其一,若能把握機會,將另一隻眼睛打掉,以自己的身手,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老熊右眼被射瞎,頓時大怒,就要前去撕碎劉雲譎的屍體,卻不知為何,突然慘嚎一聲,剩下的一隻眼中血紅一片,渾然沒了方才智慧之色,不停地亂衝亂撞,將山谷摧殘的一片狼藉。直到它乾脆利落的將冬至所在大樹幹脆的一撞而斷,冬至順勢飛撲而下。他上身後仰,雙手握著兩尖矛,高舉過頭,身軀如一張大弓,對著老熊完好的左眼,狠狠地刺了下來。

這老熊雖然瘋狂暴虐,一副理智盡去的模樣,卻仍然存著一絲本能,並非完全憑獸性行事。眼看天空飛下來一道人影,它憑著本能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於是它人立而起,揮動碩大的熊掌,狠狠地向上拍了出去!

不知為何,冬至在空中感受到了一絲雀躍的情緒,這情緒並非是由自身所發,而是來自旁的事物。按理說從三五丈高的地方躍下,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思考別的東西,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一些事情,手中的兩尖矛微微震動,鏽蝕的矛尖閃過一抹從未出現過的寒光!

老熊揮動的熊掌緩緩臨身,冬至手中的矛尖精準的對著老熊左眼,不偏一絲一毫。若是這樣下去,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將它的眼睛刺瞎,可同時自己必然會被老熊一巴掌拍飛,喪失再戰之力。可此時木已成舟,只能繼續下去,於是他用力地將手中的鐵槍狠狠下壓,希冀能夠刺得更深一點,再深一點……

與此同時,老熊出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僵直,一片血紅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恐懼驚慌的神色,恐懼中,還有一絲憤怒。

此時既是上蒼的眷顧,又有命運的照拂,在這彷彿時間停止的境況下,手中的鐵槍一點點的刺進了老熊的左眼,冬至心中怒意洶湧,他並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只是惡狠狠的將手中的鐵槍一壓再壓……

接著,碩大的熊掌臨身,夾雜著破風之聲,狠狠地拍到了冬至的胸膛,鋒利的爪子輕易劃破了羊皮襖,帶出幾條粉嫩的肉塊。

冬至只覺胸口猛地一震,彷彿一柄帶刺的大錘打在了胸口,喀嚓斷裂聲響成一片,騰雲駕霧一般瞬間飛出去數十丈遠,變成了滾地葫蘆,隨後,他便人事不知了。

這根兩頭尖尖,長有三尺的鐵矛,足足有一多半沒入了老熊的眼睛,即便是皮糙肉厚如它,也休想好過!只是它頗有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意思,鬧騰起來沒完沒了,將這山谷折騰的一塌糊塗。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慢慢安靜下來,不再掙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