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死了,誰最悲傷呢?
答案是沒有答案,因為悲傷是不能比較的,也不應比較。
有的僅是真的悲傷和假的悲傷的區別。
但即使是文天翔也非常清楚,真正會悲傷的人肯定有父母在內,肯定不止他一個。
只不過,他選擇性遺忘了,因為一旦變得“大眾”,就會有種東西變得不再珍貴的感覺。
一直獨自一人的他,居然在身旁為另一個人預留了位置,這明明是極為難得的事,結果卻在緬懷那人的時候變得和別人一模一樣……
他不能接受這種不是獨一無二的感覺。
但現實讓他不得不接受,在韋睿來這裡之前,他就在努力了。
嗯,是的,在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情況下,他明白了自己要帶謝家的軍隊去報仇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做出了妥協,再妥協。
嗯,是的,他僅是在沖動的情況下稍微思考了一下,比那些一開始就冷靜的人差遠了,但這也是努力,只屬於他的努力,只不過這份努力他自己也不承認,只有韋睿和少數看出的人肯定了他。
講起來,陳暮雲也曾是肯定他的那一部分之一,不知為何他總是被這部分人牽著鼻子走,現在也是——他沒有答應,但不知不覺就跟著韋睿一起離開了牢房,也沒有再度暴走什麼的。
只是他僅僅是跟在心蘭和韋睿身後,什麼話都沒說,即使是在進入陳暮雲的家,他也不發一言。
不知所措,所以無話可說。
無能為力,所以羞於言語。
而對心蘭和韋睿來說,即使心情沉重和無比自責,也不得不把來意說出,把自己的無能赤果果地展示出來。
“這樣啊,暮雲他好好努力過了啊,謝謝你送他回來,心蘭大人。”
而陳暮雲的父母,也只能忍著悲傷,和他們說著客套又客氣的話語。
韋睿即使早已把握好贊揚的度,這一次也不得不極盡贊美之言誇獎,心蘭則是明知對逝者沒用也要給陳暮雲父母說明有什麼獎勵和追封。
很別扭,但不得不做,就算再多獎勵和追封都不能讓逝者複生,但慰問的意義,不是讓逝者死得其所,而是安慰生者,讓活下來的生者不那麼悲傷。
哪怕自己也非常悲傷。
哪怕——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會是我的兒子?!啊啊啊啊啊……”
“都怪你,啊啊啊,暮雲如果不是遇見你,他怎麼會死?!”
能聽到真正的心聲。
但心蘭沒有躲避。
陳暮雲沒有選擇逃生的未來,而是選擇了犧牲之路,她絕對是原因之一。
感謝、道歉這樣的話早已失去意義的現在,她唯有默默承受那一切,不斷自我告誡,然後盡可能減少重複的悲劇發生。
哪怕自己也非常悲傷,也必須振作起來。
心蘭不會用語言去勸告文天翔,但她會以身作則。
文天翔再愚鈍,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意思。
是成為陳暮雲父母那樣悲傷流於表面的人,還是忍住和隱藏悲傷,堅強地走下去的人……決定權在文天翔手中。
……
離開陳暮雲的家,三人就發現謝浩然等在了外頭,但這不是心蘭和韋睿安排,而是他自己的決定。
關心文天翔情況的話,謝浩然自然是不會說的,但他能感應得到,而且他表面和更重要的來意是來找心蘭。
“現在可以告訴我之前那番話的下文了嗎?”
實際上,之前心蘭還提了一個相對更正式的請求,但他沒有說內容。
“那件事的話請稍等一下。”心蘭特意讓開了身子,讓謝浩然不得不和文天翔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