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廿把她的手扣在心口,道:“給我抱抱。”
沈元歌心裡一下就軟了,將身子靠了過去,蕭廿如願以償,伸手攬住她的削肩,用力箍了箍,嗓音微沉:“瘦了。”
沈元歌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上:“唔。”
蕭廿手指陷在她發裡:“是我不好。”
“說的對,就是你不好。”沈元歌道,“你要怎麼補償我?”
蕭廿聽見她賭氣似的口吻,隨即精神一振,卻突然笨嘴拙舌起來:“我…我把下半輩子都給你,只要我活著一天,就對你好一天,我想娶你,不對——現在是我虧欠你的,”他翹起唇角,忽地側臉親了她一下,“那我以身相許如何?”
沈元歌嗤地一聲,鼻子卻酸酸的,手指戳戳他的背:“什麼以身相許,你是不是從山坡上滾下來摔傻了?”
蕭廿擁著她不鬆手:“都一樣。”
沈元歌抿抿唇,道:”那你得好好養傷,我要你帶我回家,穿上喜服,親自騎著駿馬來接我過門,用金秤挑開我的蓋頭,餵我喝交杯酒。”
她一說這個,蕭廿的呼吸都沉了起來:”好,好,本來就該如此,我們回哪裡成親?京城還是廬州?你不喜歡皇都,那我們回江東吧,我去置辦宅…””京城就好,長輩們都在那裡。”
蕭廿笑了,被虛弱病氣籠罩著的眸子一瞬間亮的驚人:”都聽你的。”
沈元歌道:”那你就是答應了,我們回京療養。”
蕭廿幾乎是本能地一猶豫,脫口道:”這裡…”
他只吐出兩個字,便嚥下了話尾。
沈元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目,脫出他的懷抱,道:”這幾天你昏迷的時候,燕將軍和兆麟都把烏氏的事情處理好了,你的兵張桓在暫帶,沒留下空缺。”
“我知道你掛心邊關戰事,現在外敵已退,其他人也足夠料理,它不能單單指望一個傷患的將領抗下所有事情,蕭廿,我不阻止你徵戰疆場、保家衛國,我只希望你在完成這些男兒的精忠之後,能多分給我一點點餘生。”
她雙目中漸漸有水光瑩然,飛快地垂下眼簾,蕭廿的心好像被一隻手狠攥了一把,他喉結滾動,重重嚥了一下,伸手摟住她:”我們回去。”
沈元歌點點頭,暗中擦去了滾落在臉頰上的水珠。
她帶上門出來,找到白露道:”他答應回京了。”
白露彼時正拿著一個小木人研究關節和xue位,動作一頓,道:”到底還是得你來勸,下月咱們就動身,臘八之前趕過去,到底是京城藥石齊全,衣食住行也方便,”她擺弄擺弄木偶的左臂,”今天的藥可服了?我過會去給他紮針。”
沈元歌有些出神,聽到白露問她,才堪堪回神:”啊,好。”
白露笑笑,將木偶隨手放在了桌上,沈元歌順目看過去,木偶雕刻的十分精緻,輕輕鬆鬆就站在了那裡,每個關節都能活動,端刻了三百餘個xue位,有些地方還刻畫出了經絡,沈元歌道:”這個小木人倒是精巧。”
白露道:”去年生辰時老五給我雕的,他擅丹青,雕工也會些,玩弄風雅罷了,也就這小玩意兒還有點用。”
沈元歌道:”我聽兆麟說,他眼睛不好,所以才養了墨風,雕出這麼個纖毫畢現的小人來,想必也不容易,肯定廢了許多心思和功夫。”
白露肅著神色糾正:”夜風。”
沈元歌噗嗤一聲:”好好好,夜風。”
白露輕哼,楊老五就是別有用心,她叫白露,那家夥就養只鷹取名叫墨風,幾個意思?
她撈過木偶在手中把完,脖頸處有一點深色的血跡,是他趴在窗戶上戴著琉璃鏡就著陽光雕小人時劃破手指不小心滴上去的,”老五生了一雙巧奪天工的手,書畫雙絕,眼神卻不怎麼能跟的上趟,不過他說人活一世,總是要留點遺憾的,不然反而不完整了,照樣成天樂呵呵的,我希望燕崇也能這樣。”
沈元歌明白她的意思,蕭廿也曾經百步穿楊飛簷走壁,現在卻寒症入骨,日後不知還能不能拎起那杆亮銀槍,兩人何其相像。
”會的。”沈元歌舒出一口氣,篤定道。